不等秦舒奕开口,祁姝慢条斯理说起来。
“虽然你只是个十八线外的小演员,但你这点勇气我倒是很佩服。”
祁姝清凌凌地笑,视线环绕一圈贵胄云集的宴会厅,厅内众人心照不宣举着酒杯侧目,默默向她们俩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祁姝眼神中带些惋惜,接着说,“不过你的消息有些滞后,害你白跑一趟,祝星没和你说过我跟他已经结束了吗?”
“什么?”秦舒奕疑惑地抬头,昨天她和祝星在一起,分明看见祁姝给祝星打了无数通电话,也发了不少微信。
是她拦下祝星,没让他回祁姝消息。
怎么今天这位大小姐画风一转变得如此洒脱?
秦舒奕没来得及理清头绪。
“作为你今天不请自来冒昧闯入我宴会的惩罚,我会让你小小的丢脸一下,你应该没意见吧。”
语音落,也不等秦舒奕回答,祁姝的一巴掌优雅地落在她脸上。
秦舒奕的脸登时就红了。
浮起浅浅的手掌印,滚烫。
祁姝眼尾高挑,望她的眼神轻蔑,没什么情绪,像在看一只无关痛痒的蚂蚁。
此刻秦舒奕意识到,她惹错人了。
周围递来无数双灼人的视线,打量、轻笑、议论纷纷,这里是祁姝的地盘,更是豪门权贵的晚宴,没人会谴责祁姝,在场所有人都只当秦舒奕是个笑话。
上位者们轻蔑的态度让秦舒奕闷闷的,她自卑得垂头,想找一道地缝钻进去。
早知道她就不求着经纪人帮她从别人手里拿一张入场券了。
祁姝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轻轻嘶了一声,温声问,“不好意思,把你打痛了吧?”
“不痛。”秦舒奕低头,却不敢不回答祁姝的问题,道歉挽回的话此刻是无论如何都不适合说出口了。
“不应该呀,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呢,”祁姝故作疑惑地皱了眉,娇俏地偏头,笑起来眼睛弯弯,“不过我想咱们的对话已经结束了,秦小姐,请回吧。”
说完,也不等秦舒奕反应,祁姝先转身走了。
她不耐烦了。
不想再和秦舒奕多说,也懒得猜她到底来干什么。
祝星的事原本就让祁姝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没想到这个秦舒奕居然送上门来让她解气,她朝洗手间走,只觉得舒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洗手池的水温热,祁姝埋头仔细揉搓指尖上沾染的粉底,刚刚甩秦舒奕耳光时沾上的。
她恍惚了一瞬,又马上恢复正常,抿唇,突然想抽支烟透气。
祁姝没有烟瘾,只是心情不好时想来一根,这是她在英国留学时养成的习惯。
侧身扯出两张擦手纸,利落干净擦完手后扔进一旁垃圾桶。
祁姝瞥了一眼宴会厅,决定回车上去拿烟,车停在负二层,她从包里摸出车钥匙,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来得不巧,电梯门正要关。
祁姝不赶时间,懒得去追,只是走到电梯间前站定,等下一趟。
电梯门却突然打开,轿厢里的侍应生托盘收在手侧,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祁姝没仔细看,垂眸说了句谢谢就提着裙摆往里走,她按下到负二层的按钮,站定,无聊地盯着电梯楼层数放空。
“不用谢。”身边的侍应生隔了几秒,冷不丁开口接话。
是祝星的声音。
祁姝以为自己产生幻觉。
她神经跳了一下,放空的情绪微滞,掀起眼去看,身旁的男人笑得盛气凌人又带些小坏,不是旁人,正是祝星。
“大小姐,祁斯吟不让我参加你的接风晚宴,我想见你,费了好大的劲。”
祝星声音带些少年的柔和,话语间是一贯的甜腻,要不是刚才秦舒奕告诉她他一点都不喜欢她,祁姝差点又要被骗过去。
“祝星。”祁姝叫他的名字,眼眸似乎要直抵他心脏。
祁姝通常都叫他星星,只有很不开心时才会叫他的全名,这次她还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看样子气得不轻。
不过没关系,他都能哄好的。
“还在生气?”
祝星有恃无恐,弯腰,视线与祁姝平视,俊朗亲昵地看着她笑,他知道她最吃这一套。
“我为什么要生气。”祁姝冷哼一声。
膝盖的疼痛时刻提醒她保持清醒。
电梯到达负二层,祁姝迈腿出了电梯,祝星很乖地俯身替她牵裙摆,走在她身后,低声下气。
“我知道我错了,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祝星并不知道祁姝已经决然要和他分手,还以为她和平时的小吵小闹一样,过不了两天就会消气。
祁姝仍旧没搭理他,按下手中的车钥匙。
不远处纯白的宾利欧陆GTC车灯亮起,临出门前祁树勤给她车钥匙,祁老爷子说她没车出门不方便,这辆车就当是她提前拿到毕业证的奖励。
祝星随着祁姝的步伐走,仍在解释,“我跟那个女演员是在提前排练剧本,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姝不听,拿了烟和打火机自顾自进了电梯。
出电梯后径直到了酒店露台。
她走到供宾客休息的台阶旁,随意整理下裙摆坐下,身后的大摆尾肆意扑散开,祝星今晚第一次仔细看她的穿着打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祁姝身形匀称,气质出众,和普通女孩的漂亮精致不同,她从小到大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乖张高傲,白裙在她身上不显清纯,倒多了几分不可高攀的神圣感。
这一秒,祝星承认自己后悔了。
他怎么敢鬼迷心窍因为没碰过祁姝就去和别的女人乱搞。
她们连祁姝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祁姝居高临下地翘起二郎腿,动作娴熟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她懒懒地睨祝星一眼,用尖锐的高跟鞋轻轻蹭了下他的腿,“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错了,大小姐,我不该做让你误会的事。”
误会?
祝星还是不肯说实话。
昨晚在祠堂里那些照片,她嫌脏都懒得看第二眼,这么多难道全都是误会?
祁姝瞧着他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终于也失了陪他浪费时间的兴致,“好啦,祝星,是我的问题,我突然想起来,我光顾着拉黑你,忘记和你说分手了。”
分手。
两个字轻飘飘砸在祝星的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他的脸上笑容刹那间消失了。
从前祁姝就是再生气,气得摔东西,气得扯他头发咬他手臂,也从来没有对他说出过这两个字。
莫名地起了一阵风,席卷着仲夏夜的香气,像一场梦,细密的雨滴紧跟着落下来。
祝星心脏像被撕扯,指尖泛起凉意。
他隐隐感觉到,祁姝这次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