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别人的小意奉承,他需要的是,有人全身心地依恋与付出。
所以,萧礼会喜欢上棋玉,这一点也不奇怪。棋玉自小得父母欢心,养成天真性情,感情强烈而诚挚,没有人能抵挡住而不向她投以爱怜的眸光。
贵妃榻上的女子长睫微颤,收回思绪来。
傍晚萧礼果然归来,内侍呈上这次打猎的成果来,漪澜瞧一瞧那已被处理好的野兽皮子,笑道:“殿下收获颇丰。”待他沐浴更衣后,殿内已经摆了膳。
萧礼略用了几筷后便停下来,“我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漪澜替他布菜的手一顿,“殿下请讲。”
灯火之下,萧礼望着她侧脸剪影,一时语塞。漪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唇边笑意不减,将那刺挑得干净的鱼肉放入他盘中。
萧礼望着碟中的那块莹白,道:“是棋玉——”
漪澜忽地站起身来,冲他郑重一礼,“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竟再也不看萧礼一眼,起身出去了。
侍立一旁的窈絮见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时护主心切,于是大着胆子道:“殿下,太子妃这几日劳累过度,身体的确有些不舒服。”
萧礼冷声:“既然不舒服,为何不请太医?”
窈絮忙跪倒在地,“婢子说要去请,太子妃不肯,只说休息一阵便好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闲,只躺了半个时辰便又起来替您操持晚膳,那粥里的莲子心是太子妃亲自挑的……”
广阔的宫道上,不时有贵人的肩舆经过。漪澜立在清远门不远处,带着冷意的夜风扬起她的披帛来。
她认真地审视着黑暗里的这座宫门,不久之前,她就是从这里走进来的。
也不知她在原地站了多久,等回到东宫时,窈絮忙上前来,“太子妃!”她迎上窈絮担忧神情,以眼神示意窈絮放心,随即走入了后殿内的汤池。
热水浸泡着身体,一颗心终是落回原处,安定下来。
背后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东宫之内,能直接进入太子妃沐浴的汤池者,只有一人,那便是萧礼。一阵窣窣声响,男人脱去衣物,亦下了汤池。
她在水中微微一动,已回转过身来,长发散在胸前,遮住旖旎风光。
漪澜微不可查地叹一口气,伸手自汤池岸边勾过一块白练来,上前替萧礼擦身。男人的背脊宽阔,她的手隔着湿掉的柔软布料抚上他平直的肩膀,轻声说:“棋玉不能入宫。”
萧礼不防她如此直白,落在水面上的眸光有些意味深长。
漪澜说:“我曾听别人说,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不过难。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又恐其见疑。偏偏您与陛下,又是天下最最英明的一对父子。”
她又拧了拧帕子,“殿下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前些日子我告诉母亲,姊妹有序,我既嫁入东宫,妹妹的婚事也提上议程,不要失了佳期。
“咱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有些话我便直说了,若是陛下给了旨意,要哪家贵女做太子良嫔,那我必定扫榻以待。但棋玉不行。
“如果陛下之前肯让棋玉入宫,那么今日成为太子妃的便是棋玉,而不是我。
“这太子良嫔的位置,她坐不了。一时的放纵固然能得到欢欣,但殿下和她都难以承受此后的苦果。即使您坚持要让棋玉入宫,这道旨意,我也绝不会去替殿下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