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了哪一步呢?
萧岐抬手将毒药饮下,面上挂了笑意,“你不该让她知道真相。她未必爱我,对我所有的感情不过出于在南朝多年相互取暖的岁月。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给她支撑的人。”
“只是经此一事,她再无法爱人——她再不会奉上真心。”
一语成谶。
和靖最终生下一子。
这孩子身量小,却让母亲受了一番苦楚。萧陵为此遍赏后宫,在大红的喜色里,和靖无波无澜,让别人唇上的笑意都因为她的冷淡凝结。
在太医的诊治下,她的眼睛最终恢复。可她还是定时蒙上白布。久而久之,人人都习惯了她这般模样。
绿蜡和碧翡照常在她身边伺候。
绿蜡偶尔奉茶的时候,望着自己的主子会有一瞬的失神。主子美得像一尊玉雕,她又想起了入宫之时同主子的对话。
“帝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才好?”
“只当自己是个物件。”
主子已经做到了。绿蜡想。
1
端平二十三年七月的某日,陛下贴身侍奉的内侍来到了善业坊岑家。
岑家人乌泱泱跪倒一片,伏在地上聆听那道预料之中的旨意。
东宫早就传了话过来,说帝后已经应允,以岑二小姐为东宫太子妃。
那内侍宣读完旨意,迎着众多诧然的目光在下首的岑二小姐身上一点,道:“小姐,请接旨吧。”
他话音才落,立时有人搀扶那着梅绿罗裙的女子起了身。岑漪澜被周围人簇拥着,身子似在云雾里,茫然行了礼,接了旨,方回过神来向左手边看去——
三妹泪光点点,正盈盈向自己这一望。岑漪澜手中拿着的那道圣旨立时便觉出滚烫来,她低下头去,冷静之后便是惊异,这、怎么会?
怎么会是自己。
待传旨的内侍一走,三妹叫了一声“娘亲”后便哽咽地再说不出话来。娘亲的视线在她们二人中逡巡一圈,拥住小女,劝慰道:“无论你还是漪澜,总归是咱们岑家的福气。”
三妹立时便哭倒在娘亲怀里,“他说过的……”娘亲却来捂住她嘴,“棋玉,你糊涂了!”
她固然明白小女此刻的心情,阖家上下都以为小女将入主东宫,谁承想这道圣旨却砸在了次女头上。可在这当口上,万万不可让次女同小女有了嫌隙。
思及此,她冲次女笑笑,“漪澜,你先回去休息,母亲晚点去你房里。”一旁的父亲捋须思索,男人吃惊之后,已经思索起这一调动背后暗含的意义来。
漪澜于是告退。她甫一入房,婢女窈柳便低声道:“小姐,这道旨意?”
漪澜蹙眉:“我不知。”
论相貌,论才华,论声名,棋玉远在自己之上。更何况,早在半年前,棋玉去征鸿池时,便已和微服出游的太子相遇,芳心暗许。
妆台上的铜镜照出女子眉宇间的一抹郁色来。又一会儿,她执起案桌上的茶壶,替自己满斟一杯,“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窈柳忙道:“正是这话。”
此日过后便是忙中有序的备嫁,在这期间,棋玉再未露面。三月后,太子萧礼册妃,行昏礼,岑漪澜正式入主东宫。
那一簇罗列整齐的小鱼明珠坠在各处帷幔上,孩儿手臂粗的龙凤双烛燃得热烈,空气中名贵香料同瓜果的甜香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司馔第三次献上合欢酒来。
在酒香的感染下,岑漪澜双颊染上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