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走进长巷里,手臂上一道伤口很深,向外流着鲜血,随着他缓缓行进,血液下流,沿着他的小臂滴落在地。
巷子里三四个男人,有些倒在地上,有些半扶着墙,步伐虚浮,受的伤也不比沈淮序轻多少。
他们和记忆里一样,在这条巷子里,见沈淮序衣着显贵,且孤身一人,便起了抢夺财物的心思。
沈淮序在这一带到底是生面孔,即使看起来格外金贵,却不知道他家里的底细,所以这些人才想着赌一把。
没想到他一个人就把所有人解决掉。
头目靠在墙上,见沈淮序去而复返,浑身紧绷,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摸不清楚沈淮序的目的。
地上一把铁条,半米多长,依旧渗着血迹,锋利处与沈淮序手臂伤口重叠。
沈淮序明明能躲过的。
可是他选择用手臂格挡,留下一道惨烈的伤口。
他在赌。
赌乔桥的心软和善心。
可惜沈淮序输了。
乔桥并没有留下来等他。
大概是吓到了。
沈淮序缓缓走到头目身前,即使年岁差了近乎一轮,沈淮序却比他高出一个头。
他抬手抓住混混的头发,眼眸低垂,不带任何情绪,全是冷意:“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更不要对刚刚那个女孩做什么。否则,你们在这座城市也留不了多久了。”
这话没有任何夸张意味。
沈淮序的手段和家世,他想让谁消失,并不是一件难事,何况只是一群社会腌臜。
混混扯了扯嘴角,即使害怕,可自尊作祟,他也不愿意在同伙面前丢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老子爱在哪待在哪待,关你屁事。”
他语气轻佻,不断挑衅着沈淮序的理智:“还有那个女的,你在这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那个女的吧,啧啧,看起来年纪小的很啊,没想到你好这口,改天老子也去摸摸……”
后面的话他没能再说出口。
因为沈淮序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掐上他脖子,完完全全斩断了他的话音,窒息感逼得他微微翻起白眼。
沈淮序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眼眸里是燃烧一切的灭世火焰和毁天灭地的崩碎情绪。
他轻声说:“那你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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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桥走到第二个路口,在人行横道前停住脚步。
红灯长达一分多钟,乔桥心跳的格外快,口干舌燥。她打开饮料,猛喝了好几口,然后开始失神。
记忆里沈淮序并没有受这么严重地伤,难道是因为她没出现,他和那群人起了更多冲突吗?
还是那群人的帮手来了,沈淮序占了下风?
乔桥垂下眼睛,可是沈淮序才刚刚来这座城市,带着那么重的伤,他能找到医院吗?
以他的性格,找不找都是问题。
可是手臂的伤口看起来太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最近天气炎热,一定会恶化发炎。
乔桥闭了闭眼睛。
在红灯结束前,她猛地转过身,往回跑着。
她以为自己犹豫了很久。
可余光里依旧是红灯在倒数。
原来还没有超过一分钟。
她的理智在拉扯,可情感已经偏向了沈淮序。
乔桥跑的很快,事实上她也没有离开太多,看到熟悉的商店,可周遭却没有沈淮序的身影。
她在四处看了看,心底焦急未减少半分。
以她对沈淮序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乖乖听话去医院看病。
眼下不是离开了,就是又去做别的事情了。
乔桥抿了抿唇,嘴唇干涩,初秋天气依旧很热,她跑到这里,皮肤已经渗出了细细一层汗,环顾四周,乔桥缓缓抬脚,往她刻意避开的巷子深处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觉得,沈淮序就在那里。
事实也确实没有出乎乔桥所料。
逐渐靠近巷子深处,乔桥就隐隐听见声音。
痛呼、呻吟。
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
乔桥快步靠近,直到见到沈淮序死死掐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人已经濒死状,他却没有任何放手的想法。
沈淮序是真的想让他死。
乔桥脚步停顿。
手里只剩一小半的橙汁掉落在地,砸出声响。
沈淮序缓缓回眸,眼底依旧是未散去的暴戾和杀意,可看见乔桥,他瞳孔骤然紧缩,先是震惊,后又有些慌乱。
然后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散掉。
那人倒在地上,骤然接触到新鲜空气,重重呛咳着,脖颈处印着深深的手指印。
甚至有些发青。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重重咳着,一旁的小弟们见状才从地上爬起来,半扶着他离开。
刚刚沈淮序动手时,没有人敢动。
他像是杀神,满身都是冷漠与狠厉。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沈淮序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命,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人死在他手上。
他似乎只是单纯在发泄着什么。
暴戾的外壳下,藏着深刻的绝望与痛苦。
直到那些人散干净,乔桥才渐渐回神。
是了。
这才是她记忆里的沈淮序。
睥睨世人,玩弄人心,运筹帷幄,毫无顾忌。
二十多岁的他借着父辈的荫护还有自己的能力,在政商两界步步高升,风生水起。
成了人人望而却步,卑躬屈膝的沈先生。
一切反对势力都在无声无息中被他解决。
何况只是南江里的几个小混混。
乔桥垂下眼睛,自嘲地扬了扬唇角,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怎么会觉得沈淮序会在这些人手上占下风,会有危险。
可她再度闯进,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和沈淮序解释呢?
乔桥缓缓动了动嘴唇,却说了些不切题的话,“他们……跑了。”
沈淮序的眼神始终落在乔桥身上,手指蜷了蜷,缓缓开口:“没事。”
他呼吸很沉。
始终在紧张和慌乱。
他不确定乔桥看见了多少,这个时候的乔桥胆子太小,他担心会吓到她。
乔桥沉默了几秒,看了眼他的手臂。血迹已经蔓延到手指的位置,这样看着,冷白的小臂上全是斑斑血迹,看起来伤格外重。
乔桥忍不住皱眉:“你……要去医院吧。”
沈淮序也顿了顿,缓缓点头。
声音格外喑哑:“抱歉,我刚来这座城市,不太清楚医院在哪。”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难得,沈淮序这个年纪,却会这样容易说话。
乔桥抿唇,只能好人做到底,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带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