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之恒蹙眉,拉住她的手臂:“还是我陪你去吧。”
钱嬛甩开他的手,嗓音很清:“这是我家,之恒哥还怕我找不到地方?”
话落,她就率先入府,轻车熟路往未出嫁时的闺房行去。
阎之恒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一声,忽听身旁的军官压低声音道:“少督军,少奶奶她……毕竟是钱家的小姐,督军命我们搜遍了整个钱公馆,却未找出暗道,兴许她……”
阎之恒眸中墨色翻涌,斥道:“这种话不要再说!她与此事全无关系!”
军官骇然一惊,忙垂首躬身道:“是!”
阎之恒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今日的钱公馆与曾经俨然已经不同了。
钱嬛脚步轻盈,一路走过,嗅着空气中残余的血腥味,黛眉紧蹙。
昨日进行的屠戮,血腥味竟缭绕至今,可见钱公馆昨日到底经历了什么惨状。
她的闺房在长廊尽头,推门便可看到假山石湖,一到了夏日,湖中荷花盛开,芳香四溢,记忆中,“钱嬛”最喜欢倚靠在栏杆边读书,是真正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钱嬛看着半敞的房门,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屋里已经被翻过了,梳妆台更是凌乱,脂粉盒摔成两半,首饰盒更是空空如也。
钱嬛没有理会,走到西北角,半蹲下身在床后摸索了一阵。
须臾,她摁下床后的机关,“咔嚓”一声,墙壁上就多出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钱嬛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无人,才钻进通道里,她一进去,通道便又缓缓闭合,她四平八稳往里面走,神色很淡定。
这条通道,在钱公馆算是公开的秘密,是他们钱氏祖上修筑时就有的。
幼时,“钱嬛”和几个哥哥最喜欢藏在这条暗道里,儿时的玩具都会藏在其中,后来,这里面倒成了她爹钱伯贤放置家财的地方,毕竟比保险柜要隐蔽许多。
剧本里,督军府覆灭钱氏后,她的哥哥们尽数逃了,只有一人,仍然困在府中。
加之阎川并未得到想象中的庞大财产,转而就对钱家进行了掘地三尺的挖掘,以及找来专业人士寻找府中可能藏匿的暗道,钱公馆很快就会变得乌烟瘴气,面目全非。
钱嬛脚步匆匆,穿过十多米的暗道,终于抵达了一个暗室。
暗室里通着电,不过电流有些不稳,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钱嬛借着光,可以看到见方的暗室里,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的保险柜,地上还放着一些古董玉器,这里面,就是“钱半城”祖上累积下来的大部分财富了。
剧本里,督军府最后是找到了这个暗室的,而且找到的人还是江朝颜。
时值深秋,钱公馆内从各地移植来的菊花,竞相开放,副人格的阎之恒为了讨美人欢心,便带着江朝颜来了钱公馆,阴差阳错,被她寻到了机关,钱氏的财富尽数落入督军府的口袋,借着这笔钱,督军府从汉斯国购置了许多进口的武器装备,这也让督军府在后来的战乱中,立于不败之地,博得了一个乱世安稳。
而江朝颜也自此得了阎川的青眼,算是为她日后入主阎家奠定了基础。
这一次,她自然不能叫他们占这个便宜,更何况,暗室里如今应当还有一人。
钱嬛脚步很轻,进入暗室后,四下一巡,却并未看到剧本中曾提过的人。
她眉头紧锁,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却忽然被什么绊到,险些摔倒,她扶着墙站稳,垂眸一看,面上血色褪尽,她压抑住如雷的心跳,一动都不敢动。
钱嬛吞咽着口水,弯下腰,手指哆嗦着摸上了倒在地上的人身上。
她轻轻晃了晃倒在地上的人,声音很轻:“二,二哥?你怎么样二哥?”
说话间,暗室里的电光稳定了些,借着光亮,她终于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这一看却脸色难看至极,倒在地上的年轻男人面色死灰,双目圆睁,赫然已经死了。
前世今生,钱嬛都是第一回和死人这么近距离共处一室,她指节隐隐泛白。
好一会,缓和了情绪,钱嬛才把人扶起来,靠在墙上,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面容,很英俊的长相,袭承着钱家一脉相传的狐狸眼,确实是她二哥钱延无疑。
人,已经死了。
钱嬛坐在地上,静静看着钱延。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缎袍,袖袍翻着刺目的红色里子,可哪里是红色,分明是中枪后,被鲜血浸染的雪白里子,他神色痛苦,死不瞑目。
这一刻,饶是她并非真正的“钱嬛”,鼻尖也不由一酸,眼泪险些坠下来。
二哥钱延在报社工作,是丰城报社里极有名气的主编,性子阳光开朗,记忆中,他总是一口一个小妹地喊着,每每下班回来都会给“她”带糖糕。
剧本里,他是五个哥哥里,唯一死在了钱公馆的人。
后来,江朝颜找到暗室,督军府才从中找到了躲藏在里面,却已经死了的钱延。
她昨天乍然穿越,对未来惶惶,又接连遭到毒杀昏迷和江朝颜之事,无力离开督军府,本想着躲藏两日,她总能救他的,没想到竟是中枪,且枪伤正中他的胸腔。
钱嬛默默坐了许久,看着死不瞑目的钱延,抬了抬手,缓缓闭合了他的眼睛。
这世上没有言灵师办不到的,死而复生亦可,可惜,她没有足够的寿命来救他。
钱嬛轻声道:“二哥,放心吧,我会给你,给钱公馆报仇的。”
她既然来了这里,占据了钱嬛的身体,那就是一种因果缘分,钱嬛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所要承受的,而且本身她与阎川阎之恒就没办法和睦共处。
钱嬛红唇紧抿,给钱延整理了一下衣衫,垂眸时,却忽然看到了他紧握的手掌。
他手掌力道很大,紧紧蜷着,像是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钱嬛微怔,这事剧本里倒是没提过,想了想,她掰开了钱延的手,但他死握着手,费了好大力气,钱嬛才从他掌心中拿出一张浸染了鲜血的纸条。
当看到纸条上的内容,钱嬛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向钱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