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低下头不敢再接话,他自是知道自己主子说的事情的。
赵佑与谢临唐钊同岁,具年长唐惠两岁,那日赵佑与谢临散学后一同吃了些酒,便兴冲冲的拉着自己的好兄弟说“孤已经向父皇请旨,待到阿惠及笄之时,便将她礼聘入东宫,做孤的太子妃。”
谢临听后也只是喝酒,并未多言。
谁知第二日,老忠勇侯带着谢临,敲锣打鼓的搬着一溜聘礼进了唐家。
唐将军与夫人早亡,家中族老代行父职接下了谢家的聘礼。
他们并不知皇上与太子的打算,见谢家知根知底,谢临这小子也是个有出息的,便应下了这门婚事。
待唐钊唐惠自宫中匆匆赶回家后,木已成舟,全京城都知道了这门亲事。
两家合契,便是皇帝都不好说些什么。
福顺记得自家主子那日在书房中,端来火盆,一把火烧了册封太子妃的圣旨,看着它慢慢被火焰蚕食殆尽,静坐良久。
转头向皇上请旨娶了皇后的侄女张氏做太子妃,婚期便定在了谢临成婚的前一日。
因着这事,京城许多人精一般的人物,参加了太子的婚宴,便以此为借口,辞了谢临与唐惠的婚宴。
唐谢两家的大婚之宴办的有些清冷,索性唐惠不计较这些,也未放在心上。
福顺想着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后宫,病病歪歪的皇子皇女,和前朝丝丝缕缕的瓜葛着,莫说是皇上,他一个太监听了这些事都头痛。
若是如今这位做了皇后,想必定是另一番光景了。
见赵佑手中一直摆弄着那个平安符,福顺有意让他开怀些“这还是您幼时第一次跟着先帝南巡时候,唐家小姐给您求的,奴才看这平安符您带在身边二十余年,都有些旧了,何不如让唐夫人再给您求个新的,这感业寺如今香火越发旺盛了,想来是灵验的。”
“时移世易,就算东西一样,心境也不同了,从前她是真心希望朕能平安,如今…”
赵佑自嘲的摇摇头,如今若是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怕是巴不得我早死了。
上一世他下令赐死了谢家所有人,身为帝王,权衡之术,赵佑自认没有做错。
可想到那日监斩官来回禀的话,想到记忆里大气爽朗的唐家妹妹,往后三十余年,无论如何思念,午夜梦回也再没见过那样的身影。
许是上天眷顾,竟让他回到了刚收到谢临战死的消息的时候,赵佑忍不住的想来看看她,可亲眼看着唐惠为那人伤心落泪,为那人服丧,心里却并不痛快。
马车渐渐动了起来。
这边唐惠将人送走后,遣散所有人独自走进里屋,松开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帕,手心的湿润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方才内心有多恐惧,只她自己知道。
为何他身上会有如此大的威压?
身为皇帝久居上位,赵佑自身气质自然与旁人不同,可唐惠却觉得,方才站在他面前的,不像一个如今面对内忧外患的青年帝王,反而平定了内外,四海安定一个成熟君主。
“既然我能重生,为什么旁人不行。”唐惠喃喃道。
这番话自她口中说出,却平白惊了自己一身冷汗。
“不知他是从何时回来的,既如此我便要更加小心了,重生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唐惠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