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传来一句:“哥哥你在这里啊,娘叫你回去吃饭呢。”
姜明君转头一看,留着缝的窗外,又露出了一个小脑袋,这次是个小姑娘,圆嘟嘟的脸上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跟土哥儿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门外的小姑娘看清姜明君的面容后,愣住了:“咦,不是云清姐姐啊?”
说着推门进来,很有礼貌的问好:“姐姐你好,我来叫我哥哥回去吃饭。”
“这是明君姐姐,是云清姐的好朋友,今天是来做客的。”土哥儿热情的向小姑娘介绍道。
又转过身笑嘻嘻的看着姜明君:“她是我妹妹,她叫土妞,明君姐姐我们先走啦。”
说完两个孩子辞别姜明君,推门出去直穿院子,跑向对面的人家,一边跑着,嘴里还开心的叫道:“娘,我回来啦。”
土哥儿这一走,姜明君也紧跟着出了门,看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姜明君心里隐隐不安,云清她怎么还没回来,去写封信需要这么久吗?还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
姜明君出了大杂院,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又去巷子口等。
只是身上衣衫单薄,扛不住寒风,略站一会就要回屋在炉子边暖和一下,但是一回了屋里,心里的焦灼还是会让她很快再出来张望。
终于,沈云清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姜明君才彻底松了口气。
沈云清带回了半只烧鸭,一包红枣糯米糖糕,要留姜明君吃饭,看着屋里窗根下面的火炉已经烧好,便麻利的取来一只陶锅,放米添水煮上了粥,出锅前又取来两颗小青菜,细细的切碎了扔了进去,撒上少于细盐。
两人对坐用饭,心里都很关心对方的遭遇,但是又很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因为这肯定是一段比较沉痛的经历,想着饭后再开口。
放下粥碗,沈云清长叹一声:“明君,咱俩重逢就是缘分,这些年你家搬去哪里了?为什么会一个人躺在集市外面的街道上?姜夫子和阿婆现在还好吗?”
她口中的姜夫子,说的是姜明君的父亲,饱读诗书饱腹经纶,中举的第二年就成了沈家聘请的教书先生,是沈云清和哥哥的老师,所以一直敬重的称呼他为夫子。
一连串的问候和关心,让心灰意冷的姜明君猝不及防,尤其是听到有人问起自己的亡父,眼泪决堤一般的流了下来。
“他不在了,父亲和阿婆都不在了。”姜明君啜泣的讲起自己的伤心事:“当年父亲病重,辞去了你府上的差事,我和阿婆陪着他四处求医,只是天不随人愿,还是去了。”
沈云清听着也红了眼眶,喃喃自语道:“夫子安息”。
姜明君擦了把眼泪,心一横,说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自从父亲不做你的夫子以后,我就再也没机会见你了,父亲病故一年以后,我进宫了”
“进宫了?”沈云清吃惊不已。
姜明君点点头:“是的,算起来已经是六年前了,当时有个道士预言,说当朝的知言公主命里有劫难,需要出家三年就才可以顺利化解,但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不舍得她落发出家。”
“最后听了道士的建议,要找一个和公主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孩子,做公主的出家替身,皇上下令让全国各地的衙门翻查户籍册子,寻找符合条件的女孩。”
沈云清吃惊的瞪大眼睛:“明君,你就是被选上的那个女孩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进了宫,在宫里的文宝殿出家修行了整整三年,三年才前蓄发还俗,那个时候阿婆她老人家也离世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于是求了贵妃,希望能让我继续留在文宝殿修行,也算是有个安身之处。”
看着姜明君思绪万千,沈云清没有打断,只是默默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姜明君继续讲道:“贵妃娘娘怜惜我,心疼我这三年来,替公主吃苦清修,还为此离别了家人,又没有去处,就留我起居在她的殿中。”
“娘娘说让我先住在宫里安心蓄发,往后留意着给我寻一门好亲事,这样后半生算是有个着落。”
“就这样,贵妃娘娘替我左挑右选,选了近一年,最后才在一众人中,替我选择了谢家的大公子,一来跟我是同乡,二来家境殷实,谢父是户部挂名的皇商,让我嫁进去不用过苦日子,三来这谢公子仪表堂堂、气度风雅,贵妃娘娘招见那谢大公子的时候,我在屏风后面悄悄观望过,对他也是一见倾心,还真的以为是一场天赐良缘。”
沈云清不敢置信的问:“明君,你说的谢家,不会是咱们本地的三甲富户那个谢家吧?”
“是!”
“那我就不明白了……”沈云清疑惑不已,她实在想不明白,谢家没有倒台,依然是本地的豪门大户,由皇家赐婚嫁进谢家的大少奶奶,为什么会如同乞丐一样的沦落街角?
沈云清正要问,突然意识到这些话可能会在姜明君伤口上撒盐,所以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话锋一转只问了句:“这么说来,你嫁回郅州已经两年了,可是为什么一点音讯没有呢,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很惦记你。”
最后一句话,让姜明君感动不已,也掏心掏肺的说道:“谁又不是呢,我嫁回来以后,知府已经换了一任,我一直以为是沈伯升迁或者调任了,你也跟着离开了,没想到……咱们姐妹俩还有重逢的日子……也没想到是这种境遇下……。”
说着两人相拥而泣,平复了许久,姜明君才抬起头:“如今我已经不比从前了,我和谢大少爷婚后确实恩爱有加,但谢家是皇商之家,公爹年迈就把家里的重担交给了他,他不是进京就是走南闯北,在这聚少离多的日子里,他就逐渐的变了心。”
“尤其是婚后第二年,他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回来过了,如今他虽然人在郅州,但是有新欢陪伴,我们的嫌隙越来越大,隔阂越来越深,感情却越来越淡,如今他对我只剩嫌弃了。”
“真不是个东西!!”沈云清义愤填膺的一拍桌子:“他现在人呢,他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流落府外、境遇艰难?”
姜明君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眼光里,慢慢的解释道:“知道啊,起因是他的宠妾恃宠而骄,冤枉我偷了她娘亲留下的遗物,虽然我再三辩解但是没用,今天谢仕凡一怒之下,把我痛打一顿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