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禾一回府就去找定北侯,从谢宴行遇刺,讲到春闱舞弊。
定北侯听完,一脸怒容:“镇国公那老匹夫真是胆大包天,连春闱都敢伸手,得亏我闺女聪慧。”
明禾眸光湛湛,扬着脸道:“沈家历代勤于王事,守大楚太平,我身为沈家的女儿,自当秉承家风,我们父女同心,将那些权欲熏心的宵小之辈,统统绳之以法。”
虎父无犬女!
定北侯开怀道:“阿爹让沈十二帮你,你只管放手去查,就算把天捅破了,有阿爹给你兜底,出不了事。”
“谢谢阿爹,阿爹最好了。”明禾笑眼盈盈,抱着定北侯的胳膊撒娇,“我也会保护阿爹。”
这辈子,她一定会护住所有她想护住的人。
定北侯听着明禾的话,笑得更开怀了。
事关重大,父女俩又商讨了好一会儿。
回去时,明禾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兵法。
她刚抄了几页,阿芍来禀报:“郡主,谢大公子把东西还回来了。”
明禾眉梢微挑:“全都还回来了?”
阿芍回道:“送给谢大公子的那些都还回来了,但谢大爷和谢大夫人,还有谢二小姐的,谢大公子给了两倍的价钱。”
谢瑄到底是要脸的。
也怕李氏和谢蓁闹起来,干脆拿银子抵。
那些东西,动辄几百上千两,有些还千金难求,谢瑄双倍偿还,估计私库都要空了大半。
明禾笑起来:“将东西整理整理,变卖后,和那些银票一起送去苏家买粮。”
阿芍将孤本古籍,书画琴谱,全都收起来,其他的拿去变卖,回来时,脸色黑沉黑沉的。
明禾以为她在外面受了气,说道:“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阿芍气愤道:“外面都在传郡主克夫。”
说她和谢宴行定亲没多久,谢宴行就险些送命,还扯出从前之事,说她八字太硬,是煞星转世,连百战百胜的战神都抵挡不住,才会在西陵关受重伤,落下隐疾。
那些流言说得很是难听,明禾不用想,也猜到是李氏的手笔。
李氏这个蠢妇!
给她和谢宴行合八字,和定婚期的,都是钦天监!
明禾笑了。
想要查清春闱舞弊,还需要点时日,她原本想着,不能让镇国公府太轻闲,李氏就把机会送过来了。
“流言,别人能传,我们也能传。”
阿芍见她眉眼舒展,就知道她要把事情闹大,顿时兴奋起来。
“郡主尽管吩咐,奴婢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流言已经沸沸扬扬了,咱们再添一把火,就说,有皇子觊觎兵权,派死士刺杀谢宴行,然后……”
明禾在阿芍耳边一阵低语,听得阿芍两眼放光。
事关朝堂权斗,谁还关心一个女子克不克夫。
不但把水搅浑了,顺便还给镇国公府找点事情做。
阿芍回府不到一刻钟,又出去了。
明禾也去找定北侯。
“阿爹在御史台可有交好的言官?”
“你想弹劾谁?”
“钦天监的监正。”
“谁?”
定北侯愕然地看着她。
明禾弯着眉眼,笑道:“阿爹没听错,就是钦天监的监正元和。”
谢宴行提亲后,苏贵妃就去求楚帝,想让钦天监给两人合八字,定婚期。
一个是于社稷有大功的重臣,一个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晚辈,楚帝愿意给这份体面,就答应了。
定北侯皱眉:“元和那老东西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所以,才要火上浇油。”明禾笑意幽深,把事情说了一遍。
定北侯听完,沉下双眼:“你是要借元和的手?”
明禾颔首,笑着道:“他性子急躁,眼里容不得沙子,做事果决,却没京兆府那么周全缜密。”
京兆府尹虽是个和稀泥的,但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要是没有点手段,怎么能坐稳那个位置。
定北侯目露赞赏:“我儿聪慧,就按你说的办,另外,阿爹再送你一份大礼。”
明禾眼里的笑意晶亮晶亮,欢快道:“是什么?”
定北侯眼底压着一点锋锐,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李氏不过是一介妇人,再怎么惩戒,也伤不到根底,那便不够痛。”
他的掌上明珠,可容不得任何人算计。
猜到定北侯要做什么,明禾弯起眉眼,乌黑的杏眸透亮明灿,满是崇拜:“我就知道,阿爹最是厉害,女儿受益匪浅。”
谢家长房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翌日。
早朝的时候,就有御史弹劾元和。
有人说他才不堪任,力不及行。
又有人说他阳奉阴违,玩忽职守。
那些流言就这样在大殿上炸开,等听到有皇子要夺权,甚至,还勾结西晋的时候,人心顿时浮动。
皇子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官员,相互攻讦,最后直指太子。
太子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想藏在深处,定北侯非要将他推至风口浪尖,借皇子们的手,让他和镇国公焦头烂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方便他查春闱舞弊。
大殿上,大臣们你来我往,紧咬太子不放。
楚帝高坐龙椅,那张隐在玉旒后的脸,深沉难辨。
他不置一言,退朝后,单独召见京兆府尹柳矩。
一时间,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钦天监更是阴云密布。
弹劾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元和的耳中,气得他差点犯了旧疾,当即命心腹彻查。
……
明禾不好天天去谢家,让人炖了补汤,连同抄好的兵书,一同送去栖风院。
阿芍将食盒递给谢七后,又奉上兵书。
“我家郡主担心侯爷养伤闷着,亲手抄写兵书,给侯爷解闷。”
藏书是一个家族的传承,是世家屹立百年千年的根本,即便是手抄本,亦是弥足珍贵。
谢宴行翻着兵书,说道:“郡主有心了,替我谢谢她。”
东西送到,阿芍就离开了。
“平阳郡主惯会投其所好,”谢七冷冷一哂,将补汤倒出来,放到谢宴行面前,“昨日大张旗鼓,和大公子划清界限,今日又来献殷勤,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她在挑拨您和大公子的关系。”
谢宴行仰头,将补汤一饮而尽:“若真叫她得逞,也是她的本事,那些流言查得如何了?”
谢七道:“郡主克夫的流言是大夫人所为,镇国公府推波助澜,后面的那些,查不到痕迹。”
谢宴行想着早朝上的事情,猜测是沈家所为。
谢七想了想,问道:“大夫人行事不周,属下能查到,其他人也能,可要属下抹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