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小米的卢长生》第5章 巫医
问仙,是农村地区的一种愚昧的民间习俗。旧社会,农村缺医少药,有些家庭见病人久病不愈,就请来巫婆、神汉上门为病人驱鬼治病,称为“扎仙”;有的则到设有神台的巫婆家求仙方,称为“问仙”。此陋俗,至上世纪60年代,已基本消失。
红旗媳妇本地有名的巫婆。问仙当然得 找她啦!她的家在清江村的隔壁石湾村。
石湾村比清江村稍大一些,清江河也流经这里。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腾飞的巨龙,河岸上的大青石被河水冲刷的特别干净,女人常常在这里洗衣服。
一到夏天,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大澡堂子。男人们穿着裤衩子,男娃光着腚,女人和着衣服,女娃穿着裙子,都往水里扎。也没啥顾忌的,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一到吃完饭的时候,这里就叫骂声一片。因为娃娃们,即使把脸都洗的发白,眼珠子洗的通红,也不肯回家。当然也不知道饿。
如果不是看到,老妈老爸手里拿的大笤帚,应该还在水里泡着。想想也是,大夏天的,爹亲妈亲也不如水亲。
长生趴在奶奶的背上,因为黄土路坑坑洼洼的,颠簸的脚疼的厉害。可慢慢地长生的脚就麻木了。长生也就睡着了。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真把长生累坏了。晚上疼得哇哇叫,翻来覆去直到天明。饭他也不爱吃,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像丢了魂。
红旗媳妇的家在石湾村的东头,那里柏树和苦楝树特别多,给人以阴森森的感觉,让人一走近就汗毛倒竖。
长生和奶奶赶到的时候,红旗媳妇正在吃饭。看着长生和他奶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问:“老婶子,吃了没?在家吃点!”
长生奶奶苦笑着说:“在家吃了。这不,长生,前不久,动了不干净的东西,想到你这问问先人,能否,和它商量一下。放过这孩子。”
红旗媳妇一脸的严肃,说:“老婶子,么急,等我换身衣裳。”
不多久,红旗媳妇就出来了。她身穿百衲衣,手持铃铛,头发蓬乱,嘴里念念有词。
“老婶子,你随我到里屋去。”
里屋烟雾缭绕,满是檀香的味道。昏暗中,红烛火光扑闪扑闪的,香火忽明忽暗。供桌上摆着个大猪头,大鼻孔正对着进来的人。
供桌的上方挂着一幅画,只见这人青面獠牙,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长生被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小声对奶奶说:“奶奶,我想回家。”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奶奶抱紧长生,捏了捏长生的小脸蛋说:“长生乖,不怕啊!一会就回去。”
红旗媳妇,先是铁盆清洗双手,然后理了理头发。点燃黄纸,焚香,虔诚叩拜。拿起铃铛轻轻一摇,噹,噹,噹噹噹…..声音,在房间里不停地回荡,让人心头一松。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沉浸其中。
突然,红旗媳妇开口了,“秀梅,这是德宝的儿子。”长生奶奶连忙抱着长生跪在地上,哭着说:“娘啊,是德宝家的。您过得好吗?”
只见红旗媳妇嘴角上扬,叹声道:“棺材板漏水了,明年,给你娘挪挪。”
长生奶奶慌忙点头答应。紧接着问:“娘啊!这娃是冲撞了谁啊?咋就,这病就是不好啊!”
红旗媳妇发怒道:“德宝家娃,都把人家棺材钉都拔了。人家能放过他吗?”
长生奶奶面露恐惧之色,说:“娘,您老同他说说,这乡里乡亲的。再说他还是个孩子。”
红旗媳妇沉思良久,说:“子时,清江大桥,祭拜,好酒好肉,备着,一连七天,一天不可少。”
红旗媳妇话音一停,身体不停地颤抖,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似的。随即,走了出去。长生和奶奶依旧跪在地上发愣,见红旗媳妇早已出去,便站起来跟了上去。
红旗媳妇从灶房里找出一个满是长毛的腌菜坛子。一掀开盖子,酸臭味刺鼻。长生探着脑袋往里一看,是平时吃的浸黄瓜。长生轻声问:“奶奶,这个是拿回家吃的吗?”红旗媳妇忙解释道:“老婶子,这个在祭祀完后,敷在长生的脓包上,只需七天就会好。”
长生奶奶双手接过坛子,然后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钱,送到红旗媳妇的手里。连连道谢。红旗媳妇也没有多说啥,只说注意祭拜时间,莫忘记了,还有记得把酸黄瓜敷在脓疮上。
上十二点,长生奶奶一手背着长生,一手挽着篮子,借着清冷的月光往清江大桥走去。
寂静的夜,寒冷的风,满是石子的柏油路,一切都好似睡着了,又好似都醒着。
长生跟奶奶跪在桥头,摆上好酒好菜,点燃黄纸,焚香,磕头祈祷。
风不停地吹刮,很冷;火苗不停地跳跃,欢快。
随着风,长生的思绪被拉得很远很远,清江河、屋后山、屋前的小池塘、老爸、老妈、奶奶……一一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好像还在看到了红旗媳妇,她在河对岸问:“你们在干嘛呢?”
火灭了,香也燃尽了,一切又归于寂静。
不久后,长生的脓包就消失了。长生又开活蹦乱跳地追着鸡、鸭满院子跑,跟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