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要从县令做起》第7章 秋月飞雪
十个板子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当最后一板落下,王弗儿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林朔还以为这女子连十个板子都没能挨住,霍地站了起来,心里头犹如堵了块石头。
“大人,犯人晕过去了。”一个衙役禀报道。
林朔暗自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将犯人押入大牢。”
两名衙役撤了老虎凳,将昏迷不醒的王弗儿架起拖了下去。
鲜血顺着脚尖流淌,在地面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血印。
案件到这里基本上就圆满谢幕了,抬头触及赵四的目光,后者神情复杂。林朔嘴角上扬,对他额首示意,赵四拱了拱手,起身退出公堂。
已经退堂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散去,突然不知谁惊呼了一声;“下雪了。”
众人心头一惊,朝天井外的天空望去,鹅毛大雪毫无征兆地满天飞舞,才是片刻,地面已经是一片雪白。
“才是入秋,怎会下雪?”
“秋日飞雪,必有大冤啊。”
“看来,王弗儿真的是被冤枉的。”
“哎,这丫头一向贤惠,怎会做出毒死亲夫的事情来?此事必有蹊跷。”
“还用说吗?肯定是县太爷和赵家沆瀣一气,颠倒黑白,让王弗儿做了替死鬼。”
“可怜这丫头才死了丈夫,还要蒙受如此不白之冤,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这个狗官,不知收了赵家多少好处。”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
人群渐渐散去,尸体撤回了停尸房,衙役们也忙其他事去了,公堂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地上一行行一滴滴血迹,尤为醒目。
林朔踱步到天井下,抬头望着天空,片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
“大人……”
还有一人没走。
满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的樊捕头朝林朔拱了拱手,道;“大人,卑职不明白,为何仅仅一日,事情便闹到了这个地步?”
林朔看着天空,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道,有些人,注定要牺牲一些东西。”
“大人的意思是,那王弗儿确实是冤枉的?”樊捕头问道。
林朔笑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樊捕头迟疑了一会儿,道;“卷宗还要送呈刑部吗?”
“不必了。”林朔答道。
樊捕头察觉到了什么,惊喜道;“难道,大人今日所为是另有所谋?”
这个所谋无疑指的是赵家。
林朔诧异地看了看这个大块头,然后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想到樊捕头看起来五大三粗,心思竟如此细腻,真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啊。”
樊捕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大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知大人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今日此番作为必有深意。卑职不才,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卑职定然万死不辞。”
林朔点了点头,笑道;“必会有劳烦你樊捕头的地方,不过,不必你万死,你只需尽忠职守便行了。”
“是。”
林朔摸出十两银子,递到樊捕头手上。
“这是?”樊捕头不明其意。
林朔转身步入内院,头也不回地说道;“去买副上好的棺木,将王弗儿的丈夫好生安葬。”
看着林朔的背影,樊奎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年轻人远不止外表的那般简单。
其实,以林朔的心性,他不会如此简单的去信任别人,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孤掌难鸣,他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樊捕头就是最好的人选。
结合前身的记忆与这两日的观察,林朔知道樊奎这个人正直忠厚,心机不深,值得寄予厚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初秋的一场大雪,来的快去得也快。
当天下午,雪势便消停下来,留下大地上皑皑一片。
西北不比南方,即便还未入冬,这个季节也是异常寒冷。好在北方是干冷,只要多穿些衣服,不至于承受似南方那般彻骨的湿冷。
夜间,林朔要出门一趟。
丫鬟青荷从衣柜里翻出过冬的衣物,非让林朔多加了两件衣服。
林朔又想起了什么,让青荷多备了两件自己的厚实衣物,并准备两瓶治疗外伤的创伤药。
“公子,你要将奴婢的衣物拿到哪里去?”出门前,青荷还是好奇地询问了一声。毕竟那些都是女人的物事,被一个男人拎出去,让人终归有些难为情。
林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胡乱找了个借口,就说日间在街上看到一个流浪的阿婆,怕她挨不过夜里的寒冷,便备些衣物去接济一下。
听说是做善事,青荷也没有多问,只是嘱咐早些回来,注意安全等等。
阴暗潮湿的地牢,四处弥漫着霉臭,不时还能听到犄角旮旯里老鼠叽叽喳喳地叫唤。
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当然,被关进大牢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狱卒们不会管他们睡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只要没死就行了。
狱卒还算是比较清闲的职业,每天只需巡视一下牢房,再给犯人送些食物,剩余的时间自由打发,只要别擅离职守就行。
而且湘临县衙的大牢犯人不多,所以狱卒们基本没什么事干,喝酒聊天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
这不,当值的李朝和薛汉早早地备了一坛好酒,顺道在张记酒肆打包了一只烧鸡。
“哎,李兄,听说咱们这儿白天送来个小寡妇,好看得紧呐。”
“城西李家屯的,跟赵员外家的老四有一腿,事发后把亲夫毒死了。哎,天生一副好皮囊,没想到却是蛇蝎心肠。”
“嘶!我咋听说她丈夫是被赵家老四打死的,咱们县太爷收了赵家的好处,帮赵家说话,故而冤了这小寡妇。”
“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嘛,不然今日好端端突然下雪?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天大的冤枉啊。”
李朝呷了一口酒,眼珠子一转,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小声道;“薛兄,那小寡妇我瞧了,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姿色甚至不输红袖居的锦瑟姑娘,咱们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