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是昨晚买的,挂在超市的橱窗里。
宁慕云期望着可以用它来看透这个令人不解的世界。
雨滴打在透明雨布上,溅出的雨花将为这个冰冷的城市添上了一层薄纱。
异常绚丽。
出门之后,雨势渐小,雨帘化为一层薄薄的雨幕。
来往行人,拿着早餐,提着各式小包,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
忙碌的行人中,宁慕云是一个异类。
他走的是那么悠闲,那么稳重。
悠闲的原因很简单……
宁慕云不需要去上班。
大学毕业后,他原本想去宁氏集团上班。
招聘,笔试,面试,宁慕云做得都很好,各项成绩把把都是第一。
可在签署劳动合同那一刻,宁思洁从宁慕云手中夺过中性笔,撅成了两半。
把合同撕了个粉碎。
那天的话,宁慕云还记得。
“小畜生!你别想玩什么阴谋诡计!我告诉你!宁氏迟早是季博的!”
宁慕云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小包就出了宁氏集团。
走在街上很是怅然若失。
他明明没有那个念头,可他们却把自己想得那么坏。
之后,宁慕云再也没有跟宁家人提过去宁氏上班的事情。
正好,有一个大学朋友想创业,急需资金,求到了宁慕云这里。
宁慕云没有怀疑,把自己从小积攒下的存款全部投到了朋友那里。
反正宁慕云也不急着用,能帮上那个真心朋友,宁慕云也很开心。
朋友很感动,说将来宁慕云就算想吃软饭,她也愿意让他吃!
宁慕云无奈地白了朋友一眼,摆了摆手就此告别。
后来,朋友遇上了风口,公司获得数轮投资。
还未上市,估值就已经达到了十亿美元。
上市之后便是连续的涨停板…..
朋友成功那天,兴高采烈地找到宁慕云,想把公司分给他一半。
宁慕云拒绝了。
公司能做大,那是朋友的功劳。
宁慕云不想平白无故地分一杯羹。
朋友失望地离去,但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
为了报答宁慕云的雪中送炭。
朋友把宁慕云变成了除她之外的最大股东。
每年的分红都够宁慕云在黄龙江边买一套房子。
虽然这点分红跟宁家的家产比起来微不足道。
可也足够让宁慕云什么也不干地过着躺平生活。
滴滴两声。
外卖员骑着电动车疾驰而去。
宁慕云小心避过,朝前走去。
老旧街道,一些设施并不完善。
或许是雨天的缘故,又或许是人们为了图省事,不少垃圾散落在了垃圾站外面。
满地污秽,污水横流。
宁慕云举着雨伞,避着泥泞行走。
一辆立标奔驰C级故意往街边行驶,把宁慕云逼得靠近了垃圾站。
宁慕云躲避之间,感觉脚下踩到什么东西,非常柔软。
低头一看,地下瘫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像一个人,又不像一个活人。
头发盖在脸上,上面沾满颜色各异的污泥,全身上下黑不溜秋。
即使在雨天,那股酸腐恶臭的气味依然抑制不住地向外散发。
没有一丝人样,像一个污秽满身的贞子,令人发自内心的厌恶。
宁慕云观察一阵,小心翼翼地踩了踩,发现这个类人物没有任何反应。
当即明白了过来。
估计是附近小年轻的“女朋友”。
不是家里嫌弃,就是用完不想洗,反正各种各样的原因。
把重金买下的“女朋友”直接扔了出来。
宁慕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随即继续朝前走去。
他今天不仅要去和宁家做个了断,还要和沈云烟去离婚。
事务繁多,实在没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
站在街角,打了一辆出租车,宁慕云扬长而去。
雨势再次大了起来。
雨点打湿了纸片,失去支撑物的“贞子”直直地躺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打得行人生疼,污水横流的垃圾站变得愈发严重。
“贞子”与污秽混合在一起,变得污浊不堪,仿佛一滩烂泥……
————
出租车在市中心的别墅区外停下。
寸土寸金的土地上,随处可见的绿植与喷泉表明了这里的奢华。
相比于宁慕云新婚别墅所在的别墅区,这里的别墅区颇有年头。
当年开建时,粮票刚刚废除。
等建成后第一批入住这里的,都是当年魔都的上流人士。
非富即贵。
宁家作为魔都名门,当仁不让地也在这里买了一栋数千平的花园别墅。
扫了出租车司机的收款码。宁慕云打开车门,撑开雨伞下了车。
和门卫打了打招呼,宁慕云慢慢走进了别墅区。
走进了这片让他伤心失望的地方。
越过大门,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前走去,两边的花草芸芸成景。
风景依旧,人却不再是从前那个人…
周围熟悉的街景,让宁慕云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十六岁那天,刚刚下课的自己后被管家找到,告知了自己是宁家的少爷。
经过确认之后,自己坐上了一辆奥迪A6来到了这片别墅区。
车停在一处别墅门口。
门前停放着两辆漆黑的劳斯莱斯。
那时的自己没有察觉到这样有什么问题。
阔别十三年的家人远比什么破车重要。
自己努力抑制住快要流下的眼泪,想要用一副温暖的笑容来面对多年未见的家人。
可走进家门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家大小坐在长桌上其乐融融地一起用饭。
自己打了招呼。
可是,他们好像没有听到,依然在自顾自地享用着美食。
或许是说话的声音太小,那时的自己提高了音量。
换来的却是梅媛媛严厉的训斥以及一个响亮的耳光……
拳头攥得骨节发白,痛苦的记忆让宁慕云头疼欲裂。
当疼痛平息之后,取代全身的是一股滔天的煞气。
宁家别墅到了。
占地几千平的三层花园别墅。
宽敞的红木大门和上方坠下的水晶灯,无不展示了宁家不菲的家资。
不过宁慕云非常讨厌这些虚伪的布置,犹如这一家虚伪的畜生!
平心静气之后,宁慕云慢慢松开了拳头。
对着门上的门铃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