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的气氛荡漾开来,在杨译之开口之前,红儿率先别开话题,“你一定很奇怪姜政去哪了吧?”
“……嗯。”还有你,你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山庄的下人,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杨译之有一肚子疑问,却不知该怎么措辞。
红儿垂下眼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当日你命在旦夕,我想要回去找你,却被他点了昏穴,待我苏醒便发现你满身是伤地躺在我身边,姜政却不知踪迹。”
“这家伙!”亏的他认同了这个同伴,这脸打的,啪啪响。
没有在姜政的问题上多逗留,杨译之说:“昏迷时听山庄主人说,我是被那个刁蛮小姐带回来的?”
闻言,红儿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嗯,是她游猎时发现了我们,并好心将你带回医治。”
“那你呢?为何如此辛劳?”
红儿勾勒起一抹笑容,“凤小姐好心救你,我总不能一直呆着吃白饭吧?于是我就过来洗洗衣服什么的,也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找不到逻辑上的错误,杨译之挠挠头,牵起红儿的手。
“现在我已经好了,咱们走!”
就在他打算带红儿离开的时候,红儿却抽回手。
“不,不了……我……决定以后都留在这里。”
“你说什么?!”杨译之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陪你冒险了。”红儿正色道,“我不想再过这么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想跟着你去完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任务。”
闻言,杨译之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杨译之,难道你没发现吗?跟你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你……就像一个随时会引来灾难的扫把星。”
“……”杨译之只觉得喉咙里卡了一只金枪鱼那么大的刺,戳得他嗓子生疼。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震惊之余突然想笑:“所以,承诺这种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丢弃的吗?”
“我希望你不要这么自私。”
“你是认真的?”杨译之不死心地又问。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认真了。”红儿无比诚恳地回答。
“好,挺好的。”杨译之抿了抿唇,不住地点头,“红儿你确实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但……但你没看到刚刚那个什么凤小姐的态度吗?她只是把你当下人!就算我们要分开,你也应该要找个能够平等待你的地方不是吗?”
“平等……”红儿歪歪脑袋,“平等是什么?”
“就是……就是……”杨译之恨自己偏偏在这种时候结巴。
“我们下去吧,凤小姐的衣服还没洗完呢。”红儿不想再多说什么。
杨译之还有一肚子话想说,她想告诉她平等就是人和人之间没有阶级之分,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生而自由的快乐,可自由这种东西,就算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是极其缥缈的。
当他看着红儿沉默的脸,只觉得自己突然离她好远好远。
这一次,他不再牵着她的手,而是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安全地送到地面上。
“也对,我们生而不同,我觉得不好的东西你未必觉得不妥。”松开她的手,他有气无力地告别:“如果将来有机会离开这副身体,我会把阿忠完好地还给你,那么,就此别过。”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飞出了庄园的墙围。
【监测到宿主的灵识正在波动,还请宿主保持理智】
呼啸的风如镰刀一样在耳边狠狠地刮着,系统突如其来的提醒声恼得人只想把这个看不见的烦人东西拆了,踩碎。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色的云翳铺满,突然就下起了雨。
“妈的,非要这么应景么!”
跑累了的杨译之找了一棵浓密的树干坐下。
他像失去方向的旅人,无助地把头靠在裂痕斑斑的树干上,望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心跳到现在都没能平息。
脑子里总会不断窜出遇见红儿时她义无反顾的模样,以及之后甜甜的笑脸。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刹时冷静了下来。
“不对,整件事都不对……哪里不对呢……”他不住地捶打脑袋,迫使自己赶紧思考。
捋遍火绒狼之后的事,他想起红儿身上的伤痕,按理说,那刁蛮小姐若真有恻隐之心,定是不会为难红儿的。
‘快想想!杨译之!红儿一定在我昏睡时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愿意告诉我……’
“啪——!”
响亮的巴掌声甚至盖过了瓢泼大雨。
乌泱泱的下人们谁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雷霆大怒的凤家大小姐。
被她掌掴的洗衣女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很快被大雨洗了个干净,纵然遍体鳞伤亦倔强不语。
“我再问一遍!人呢——!?”
“不知。”
“呵,不知道?骗鬼呢?!你为了求我救他不惜与我签下困灵契,居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雨中的人儿脆弱而坚决地目视凤家小姐,“我与小姐签下困灵契和他醒来后离开,这两件事并无冲突。”
“还跟我狡辩——!”
又是一巴掌落下,伴有灵修的武力哪是普通凡人能承受的,红儿重重地倒在地上,却又奋力爬起来。
“你这个卑贱的俗胎!信不信我现在就揿了你的困灵契!”
女人从广袖中掏出一纸契约,这契约与寻常百姓家的契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落款处却幽幽飘荡着一缕常人难以察觉的残灵,残灵之上画着两条交叉的锁链。
就在女人行将动手之际,一直冷眼的山庄庄主突然发话:
“行啦,清清,你若杀了这贱婢,岂非永远找不到那厮了?”
“爹啊!”凤清清不满地撒娇,“以往的都是些歪瓜裂枣,这回难得找个顺眼的!”
“好啦,你先消消气,爹有的是办法让这贱婢开口。”庄主年迈的眸子里闪过阴冷的光线。
凤清清不情愿地嘟囔:“都怪你请的那个什么仙医,还说他拗不过今晚,人家分明健康得很!”
“行行行,都怪爹爹。”庄主轻拍自己脸颊,满脸溺爱。
然而当他看向口中的贱婢时,神色瞬间又变得残忍无常,他招来手下,“拖下去,严刑拷打!”
“是!”家丁们一拥而上将人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