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尔突然开始翻旧账,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因为他们都欠温家钱了。
被第一个点名的王、方两人,酒直接醒了。
两人相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
“尔尔啊,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们什么时候拉你们家钢筋了?”
“就是啊尔尔,没凭没据的,不好胡说的。”
“谁说我没凭据?”
温尔尔脸上笑得无邪,眼底充满不屑。
他们想欺负她年纪小,死不认账,她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当着众人的面,拽开随身带来的包包拉链,拉开袋口。
里面层层叠叠的是大大小小的纸张和文件。
温尔尔拿出一沓开始找,翻一张,嘴里就念一句。
“这张不是,这是刘叔叔跟我爸借钱打的欠条。”
她看向姓刘的那人,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欠条,“刘叔叔,5万哦。”
她放下手里的欠条翻下一张,“这也不是,这是吴伯的10吨,吴伯,10吨钢4万块。”
温尔尔手里的每一张纸、每一份文件,都是账!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被小辈当场要账,在场的众人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明明她爸都不好意思要的账,她一个小辈,竟这么不给面子。
还给他们摆鸿门宴!
他们以前真是白疼她了。
“尔尔,我们可是你爸妈的老朋友,小时候还给你买糖吃,你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
温尔尔气笑了,“那我请问王叔,我今天要是不主动跟您要这笔账,您打算什么时候还?”
男人不说话。
“是打算等我爸死了,还是等我家钢厂倒了你再还?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还?”
总有一些无赖,欠你的钱,你讨债他还怪你小气。
嘴上说会还会还,可就是见不到他还一分钱。
这种人,不逼他们一把,他们就不知道欠债还钱有多天经地义!
也许是被温尔尔怼得下不来台,又失了长辈的面子。‘
王正信终于装也不装,开始耍赖,“那笔账我早就给你爸了,不信你问你爸去。”
问她爸?
她爸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王正信说这个话,摆明了就是想拖延时间不还钱,最好把她爸熬死他才高兴。
温尔尔不吃他们这套。
她沉默片刻,直到包间的门被人推开,她才缓缓站起来。
是池让回来了。
池让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了两根最粗的钢筋,递给温尔尔一根。
这是他跟温尔尔跑生意时带的样品,没想到今晚派上用场了。
一根半个腕口粗,棒球棍一样长的钢筋,重达十几斤。
温尔尔身不晃、手不抖。
举起钢筋指着在场的老无赖们,说:“现下我家钢厂效益不好,爸妈和妹妹又全都在医院里,医药费一个月一百多万。”
“你们觉得,我走投无路了,你们还能好过吗?”
她今天就要闹得个鱼死网破。
好好吃饭谈生意他们不肯,还要欺负她,一点儿都不顾旧情。
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让她来替她老爸斩断这一群没必要的友谊。
温尔尔这个不要命的架势,实在是把几人吓到了。
就像她说的,钢厂撑不下去,家人也没钱治的话,她走投无路,真的会豁出来跟他们拼命。
“你想怎么样?”
温尔尔回头示意池让。
池让从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两台pos机和两张收款码,摆在桌面上。
“还钱。”
有人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温尔尔先一步开口打断。
“没钱现在就打电话筹,今晚我就在这儿等着,还不完就别想走!”
“……”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有人评价她今晚的行为。
温尔尔钢筋举得累了,松手甩在桌上,碗碟乒乒乓乓碎了一桌。
“我的道理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听包间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带电话要钱,以及刷卡、扫码的声音。
当然,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不少。
他们骂温尔尔不讲情面、不尊重长辈、不懂礼貌、不懂事儿!
反正都是她不好就是了。
那些被通知送钱来的婶婶阿姨们进门的时候,骂得是更加难听。
不仅骂人,还诅咒她爸妈和妹妹早死。
一度闹得会所整层楼都不得安宁,把其他包厢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一路人问。
另一路人答:“小姑娘要账呢,还别说,这魄力,不简单啊。”
门口的人通过里面的对话可以知道,那个背对他们的小身影正在以一抵多,替家里要账。
那气势,比放贷的人都强。
厉峫刚送走市开发组的人,自己也准备离开。
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路过温尔尔所在的包间门口,正好和顶着一片骂声走出来的她撞上。
里面骂得太难听,温尔尔始终沉着一张脸没变过。
直到看到厉峫,她的表情才有变化。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包间里面,好像在确认站在这里能不能听清包间里的骂声。
很可惜。
她这个患有天生听力障碍,戴助听器的人都能听清,更别说他了。
得,她狼狈的一面,又被他看见了。
两人乘同一个电梯下楼,温尔尔依旧以为,他没认出来她。
正当她要上车走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开到她面前。
车窗落下,是厉峫。
温尔尔往后挪了挪脚步,以为是自己挡道了。
“上车。”厉峫看着她说。
他在跟她说话吗?
温尔尔左右看了一眼身旁,她身旁没别人。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太确定,“我吗?”
厉峫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原来他认出她了。
恰好代驾把钢厂的车开过来了,池让下车给她开车门,“学姐,上车吧。”
温尔尔没动,“池让,你自己回去吧,记得明天让财务把今晚的账做好,然后发给我一份。”
“我遇到朋友了。”
池让看了一眼坐在黑色宾利里的男人,又看了看温尔尔。
“他是?”
“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
应该算是邻家的哥哥吧,当然,如果他还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