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天已经黑了,张山洗过碗,便给陈酒酒嘱咐了一声,带着套绳兽夹去了山上。
这是和陈酒酒商量好的,乡下人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人,这不要钱又能看得上眼的,也只有山上的猎物了。
对于媳妇能这么做,张山自然不会阻止。
可是张翠莲家,却没那么消停了。这天都已经黑了,张翠莲也没做饭,也没给房间点灯,一个人就着厨房的小油灯剥毛竹笋,一边剥一边大声数落张开:
“你说俺是不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你出去看看,谁家媳妇儿像俺这样,白天做晚上做,一刻也不得闲,你说说俺是为了啥?”
这是白天在竹林里挖的黄泥拱,味道鲜美,晒干后能储存很长时间。原本她可以吃过饭之后再来处理这些笋,可就因为心里有气没处撒,于是就这样闹了。
房间里张开躺在床上,听见了像是没听见一样,将手里的针线丢到了一边。他们没有子女,屋里屋外的事都落在张翠莲一人的肩上,所以这缝缝补补的事就给了张开来做,也算是给张翠莲减轻负担。
张翠莲哗啦啦剥笋,也不管张开应不应,依旧说着:“要不是俺儿子丢了,后来又生不了,就当他大山子是自己生的一样,事事跟着,处处操心,可现在倒好,花了那么多钱给他娶上媳妇儿了,就撇了老娘了,俺这和养了白眼狼有啥区别?”
张开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那买媳妇儿的钱,也是大山给你的,咋还成了你的钱了?”
张翠莲自然没听见他说的话,依旧大声骂道:“那个白眼狼,亏得俺对他那么好,真是好心讨不到好报,要是没俺,他能不能讨上媳妇儿都难说,他那媳妇儿也不是东西,竟然还打俺,哎哟哟,如今这都是什么世道了,老张啊,俺跟你说好了,要是回头大山媳妇来了,你可别说话,看老娘怎么治她!”
骂骂咧咧终于剥着笋,外头张铁柱进来,问道:“婶子,俺们每家都要出一个人到地里生火抓虫,你去不去?”
这能不去吗?关系着收成呢。可是张翠莲心里憋闷有气,听见话,就将手里的剥笋壳的刀哐当一下丢地上,竖眉道:“怎么,俺家情况张平又不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俺出去了,老张要是有个事找谁去啊?”
心里服软,嘴上却是一点都不多松动。
张铁柱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转身要走,听到屋里张开唤了一声,才不得不停下了。
他朝屋里瞅了瞅,黑不溜丢的,不由得嘀咕一声:“这天都黑了,咋还不点灯呢。”
因外人在,张翠莲也不好给张开下脸子,起身去屋里点了灯,然后一声不语的去剥笋了。
张翠莲没给张开说除虫的事,张铁柱就将陈酒酒除虫的法子说了,并且说从今天夜里开始,要组织人手去地里抓虫保收成,张开心里明白张翠莲是因为在陈酒酒哪儿吃亏了,才不愿去的。
便对张铁柱道:“这么晚了,俺也不放心让你婶子出去,就劳烦你和大家伙儿担待了。”
张铁柱点点头,转身就去忙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山去山上收了夹到的两只野兔,又去河里摸了两条半大的白条鱼,加上陈酒酒早上自己在家做的青菜包子,拎着就去张翠莲家。
他们到的时候,张翠莲已经去地里干活了,只有张开歪在床边接着衣裳袖子,见张山夫妻来了,便放下了针线,叫他们坐。
这是陈酒酒第一次见到张开,这个老虎嘴里逃生的人。他的年纪应该还不到四十,消瘦的长脸皱纹深深,两边鬓发已经白了很多,除了眼睛亮闪闪的,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儿生气。
纵然屋里一股说不出的气味,但陈酒酒还是笑盈盈的唤了一声姑父,将篮子里的包子拿出来,递了一个到张开手里,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包子,你先尝尝。”
“好。快坐吧。”张开待人接物很是和蔼,他淡淡的看向陈酒酒,觉得她并不像张翠莲说的那样蛮横不讲理。
便开了话头道:“你姑就是那个性子,你们别往心里去。”
陈酒酒看了一眼张山,真诚的说道:“姑父,你别这么说,其实也有我的不是,那天我把脚扭了,就没来看你们,后来又忙忘记了,也怪不得姑要生气的。”
陈酒酒如此懂事明理,张开就更觉得愧疚了,张翠莲的那个性子他还是了解的,那天早上迟迟不见张山夫妻两过来,他本来还说兴许是有事耽搁了,叫张翠莲不用过去看,但是张翠莲总是说不放心,便巴巴的过去了,然后就闹了一出笑话。
“虽然姑说话不好听,但是我下手下太重了,所以今天我就和大山过来赔礼来了,还希望姑父给说说好话,让姑别老是跟我过不去了。”陈酒酒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张开的脸色,见他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的便放了心。
“你放心吧,你姑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总归是一家人,她怎么会和你过不去呢……”正说着话,外头提提踏踏脚步声快速逼近,人未到声先至,“这是谁啊,俺们家可没有这么厉害的亲戚,还是哪里来的去哪里吧!”
张翠莲冷着脸围着地上的野兔还有鱼看了好几眼,想要提溜丢出去可心里又舍不得。这一阵张山总是围着媳妇儿转,已经好几天没送猎物来了,这天天的不着荤,她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了。
陈酒酒是不想张山难做,才诚心过来道歉的,所以不管张翠莲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能接受。
“姑,我年纪轻,做事冲动,你是长辈,就不要和我计较了,这些东西都是张山孝敬你的。”陈酒酒说着将包子递过去,“姑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做的包子,还是热的,你尝尝。”
这样不卑不亢的话,听在张翠莲的耳里,就有点低三下四的味道,一时间觉得里子面子都找了回来,也就没那么难说话了,毕竟按她的能力,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到包子还有肉。
她先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包子,说道:“手艺是不错,不过有些话呢,你不爱听俺也是要说的,自古以来就是嫁夫从夫,你不要觉得大山子惯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的,咱们女人就该像个女人样,不要一天到晚瞎折腾。”
张翠莲的嘴上功夫张开是知道的,那是能说上一整天的,也不想张山小夫妻两在这儿受罪,就道:“你们家里还有事吧?俺听说大山媳妇儿在帮衬里治虫害,这是大事可不能马虎大意,还是快去忙吧。”
虽然不乐意,但是张翠莲早上就去看了,张平带人整整抓了小二十罐子的虫子,可见陈酒酒的法子是有效的,所以在这件大事上,张翠莲也是不敢耽搁的,也就顺水推舟道:“那行吧,你们就去忙吧,有空来看看你姑父就成。”
张山自然满口答应,然后就带着陈酒酒回家了。
出了门,张山瞅了瞅四周没人,便拉住了陈酒酒的手,陈酒酒微微挣扎了一下,就任由他拉着了。
“媳妇儿,路不好走,俺牵着你吧。”他憨憨的笑着说道。
陈酒酒笑笑,低下头,心里却是好笑:这张山看着老实,也是有些滑头的。
而此时张山眼里,却是被,晨光下女人露出的雪白脖颈,刺激的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