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沈意欢弯身去捡地上的钳子,回一句:“没什么,只是手滑而已。”
我才不相信沈意欢的说辞,她应该是被刚才的话刺激到了,此刻她的脸色有些泛白。
我边换衣服边说:“没来殡仪馆上班前,觉得这地方挺吓人,现在发现也藏着有趣的事。”
“比如说呢?”沈意欢淡淡地问,眉头微皱,好像在思索事情。
我说:“现在发现工作还不错,偶尔还能拿红包,就是工作对象比较特殊,不过还好,只要放平心态,其他都不是问题。”
沈意欢没有顺着我的话茬往下走,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你在哪看到的那姑娘?”
“哪位姑娘?是萱萱吗?”我反问一句,脑海中浮现出萱萱的面容。
沈意欢点点头,我指着化妆室的后门,继续说:“就在后面的走廊里。”
话音落地,沈意欢停止动作,轻叹一口气。
隔了几秒,沈意欢盯着我问:“就没觉得萱萱哪里比较特殊吗?”
我略作思考,说:“没啥特殊,她好像挺简单的,但身材一点不简单,让人欲罢不能。”
沈意欢没有说话,低头收拾化妆工具。
我不知再说什么合适,默默整理化妆台,擦去上面的血污和人体残留组织。
沈意欢告诉我下午要来一个大活,让我早点去吃饭,并嘱咐我不要吃太饱,不然又得浪费了。
浪费?什么意思?是说我好吃懒做吗?我天天帮她打下手,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好在真真切切能帮上她几分。
谁曾想,沈意欢竟说出来这种话。
我和沈意欢做完准备工作,剩下的就是等往生者转过来。
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掏出手机准备打几盘游戏,沈意欢在我旁边坐下。
忽然,一股淡淡地香味飘来,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我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沈意欢,你用的什么牌子香水?味道还挺好闻。”
沈意欢冷冷地说:“我不用香水。”
我没抬头,操作法师杀向中路:“哦,那就是自来香吗?”
沈意欢对着我的脑袋抽了一下,开始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化妆室很宽敞,我们俩人坐在角落,房间内只剩下游戏的声音。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沈意欢收起手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我眼前。
我以为她是在跟我逗乐,所以压根就没在意,换个姿势继续打游戏。
突然,沈意欢幽幽地开口道:“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卧槽,怎么猛地问这么一句,可别吓我啊。”我停止游戏,仰视着面前的沈意欢。
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导致她的面容有些扭曲,我看了几秒,心中升起一阵压迫感,于是把脸转向一侧。
沈意欢追问道:“你就一句话回答了我,信不信世界上有鬼?”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谈论一个问题,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意欢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在逗我?还是目睹过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毕竟殡仪馆这地方太特殊,保不齐真就能遇到点稀奇事。
前几天我的遭遇无不证实了这点,只是目前还没有答案。
沈意欢见我不出声,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酝酿着气力,回应道:“相信,但我不怕。”
沈意欢一愣,显然我的回答超乎了她的意料,竟然为我拍手鼓掌。
其实比起沈意欢的问题本身,我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总不会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所以,我也要趁机问她一个刁钻的问题。
我略微沉思,问道:“你在殡仪馆工作多年,见过鬼吗?”
果不其然,沈意欢听到这个问题,身体猛地一颤,应该是击中了她的软肋。
我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逼问道:“很难回答吗?”
沈意欢默默转过身,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回答。
“有时候人比鬼可怕,有时候鬼比人可爱,什么叫鬼?什么叫人?”
好嘛,这个回答还挺有哲学意味,不过简单分析,她可能是见过鬼。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从什么地方蹿出可怕的东西。
沈意欢补充道:“好啦,不逗你玩了,你去吃饭吧。”
“你不一起吗?”我想邀请沈意欢同行,顺便在路上问点其他事。
但沈意欢拒绝了我,说是还有点私事处理。
我没再勉强她,独自前往餐厅,心想没人跟着正好,我好找机会和萱萱套套近乎。
这年头像萱萱漂亮朴实的姑娘可不多了,居然还在用按键手机。
我比平时早十几分钟到了餐厅,餐厅内并没有几个人,我选了一个可以观察入口的椅子坐下,静候萱萱的到来。
可一直等到午餐结束餐厅关门,也没看到萱萱的身影。
我沿着小路踽踽独行,走到大槐树下,看到周铭正在那抽着烟打电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兄弟,嘛呢?”我掏出一支烟递给周铭。
周铭将我手中的烟拿走,轻轻放在耳朵上。
“跟谁打电话呢?是漂亮姑娘吗?”我在一旁打趣。
周铭匆匆挂断电话,骂道:“你小子废话真多,什么事都掺和,这可不是好习惯,尤其在我们这个地方。”
我不以为然,调侃道:“这话不全对,有时候多考虑一下,总归是有好处的,就像前几天的陈总,如果一把火给烧了,那不就成冤魂厉鬼了。”
周铭幽幽地说:“既然你说到这件事了,我告诉你一个内情,听说那位陈总是被美女秘书给毒杀的。”
“果真是她,当初还骗我用镇魂符压制陈总,应该被抓起来了吧,这就是善恶报应。”我脑海中浮现出李念的容貌。
“应该吧,待会馆长要给孙秃子颁锦旗,说是他的英勇决断,保存了受害者遗体,为刑侦工作做出了贡献。”
我愤愤地说:“和他有个毛关系,当时他把别人的衣服都扒了,是我拦着他不让烧尸体……”
“呦,听你这口气,你应该是头功,要不找馆长说说看。”周铭指着不远处的办公楼。
我摇摇头,说:“算啦,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周铭压低声音问:“听说当时那遗体就没烧着,是不是真的?”
我反问道:“是真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周铭眼神闪烁,遮遮掩掩地说:“还能怎么回事,有怨气护着呗,再厉害的火也烧不化冤死的人,也多亏了没烧,不然你我都是罪人。”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周铭,咕咚着喉结处的口水。
此时,孙秃子急匆匆从我们跟前走过。
我喊了他一嗓子,他回头看到是我,二话没说拉着我直奔办公楼,口中嘟囔着:“你小子自己闯的祸自己担,谁也替不了你。”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摆脱孙秃子的拉扯,但他的大手就像一把铁锁,紧紧将我的手腕握住,任凭我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摆脱。
就这样孙秃子把我硬拉到了馆长办公室。
孙秃子指着我说:“事都是他干的,你问他吧。”
我喊道:“什么事?”
孙秃子气得直跺脚,大喊大叫:“还能有啥事,上次你拦着不让烧的那个尸体出事了,人家阿sir都找来啦,你小子快跟我一起看看吧。”
这时,两位穿着制服的男人推门而入,将一面锦旗塞进孙秃子的手中。
孙秃子愣了,疑惑道:“这是干啥?我没把人烧了,咋还给奖励呢?是埋汰我吗?”
馆长解释道:“老孙呀,什么话,我让你来是为了表扬你,你留下的遗体,为破案提供了证据,锦旗就拿着吧,馆里还会奖励你一笔现金。”
孙秃子一把将锦旗塞到我手中,愤愤地转身离开:“是这小子不让烧的,你们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