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正在宴请宾客。
突然闯进来这么一群手持兵械的兵卒将大院团团围住,所有人都惊惶了起来。
姚家家主也是一脸的不安,但是作为主人家,他还是硬着头皮主动走上前来询问了一番。
“将军,今日是小儿大婚之日,不知道是有何处不妥,竟劳动了各位军爷大驾,小民实在是惶恐。”
“少废话,”石禄四下扫了一眼,粗声道,“你家宅子还不小,少说也有三进吧,本将军现在怀疑有逃窜的羌人躲进了你家,要搜宅。”
“原来如此……”姚家家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一搜宅,岂不就要把正被禁足的五女给搜出来了?
今日是杜家女过门的日子,若是五女当着这些邻里亲戚的面将二郎病危的事情捅出来,岂不糟糕。
权衡利弊,他只得上前一步道:
“可是将军,昨日就有军爷来家中搜过了,宅内确实不曾藏有羌人。今日毕竟是小儿大喜之日,这样怕是不好吧。”
“嗯?”石禄瞪了姚家家主一眼,“你是听不懂本将军的话吗,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如今在你家门外找到了血迹,便就是要搜你家的宅子!
不仅如此,在搜查结束之前,此间任何人不得踏出宅院半步,否则一律按逃窜羌人处死,都听明白了吗!
你若再阻挠,那本将军就不得不怀疑你是那羌贼的同伙了!”
“小民不敢!小民绝无包藏祸害之心!还请将军随意搜查。”
听石禄那样说,姚家家主的里衣都汗湿了一层,这样杀头的罪责他可不敢担。
石禄见他老实了,这才回身去请赫连觉。
“殿下,请您厅内上座。”
他这声‘殿下’一喊出来,整个院子的人瞬间全都跪了下来。
他们知道是夏军来搜人,却不知竟连平王殿下也亲自过来了。
在这西玉关内,无人不知百战百胜却性格暴戾的平王殿下,一时间所有人皆拜倒不敢抬头。
对于此种情形,赫连觉早已司空见惯。
不过厅内明显是这家人布置的喜堂,红得过分,他并不愿踏足,只在外间席面上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石禄见此时这家的家主竟然还傻愣愣地跪着,便瞪了他一眼。
“没看见殿下已经落座了吗,还不上茶来是想让我们殿下喝西北风?”
“不敢不敢,小民这就去奉茶来。”姚家家主哪里敢怠慢了平王殿下,立刻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退下去的时候他还悄悄拉起了自己的夫人。
待退到厅内没人的地方,姚家家主便小声对姚家夫人说:
“你快去把小五放出来,叫她千万不要乱说话,这次平王殿下亲临,她若是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惹得殿下不高兴,那我们家可就完了。”
姚夫人立即点头,别说是被平王殿下知道了,就是被这些邻里亲戚听见了他们姚家脸上也无光,说不定还要因此而背上恶名。
思及此,她立刻走侧门进入了内院。
而姚家家主,在目送自己夫人悄然离去后,忙也端着茶盏走了出去。
他去奉茶的时候战战兢兢,完全不敢直视赫连觉的威仪。
赫连觉接过他的茶浅浅抿了一口,一言未发。
待放下茶盏后,他这才朝石禄摆了摆手。
姚家家主自以为刚才的小动作足够小心仔细,殊不知赫连觉等人早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夫人不见了身影。
赫连觉这一挥手,石禄便立刻派人进入内堂去追了。
不多时,姚家夫人和另外一个被绑着手、堵着嘴的小女娘就被带了过来。
负责抓人的兵士道:“启禀殿下,此妇人在后院柴房鬼鬼祟祟,正欲将这个小女娘放出时被属下等抓获,请殿下处置。”
兵士此话一出,姚家家主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不料石禄一脚就踹了过去。
“好你个老贼,从我们进门起你就一直推三阻四,现在竟然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放人出去,我看这个就是你藏匿的羌人吧。”
一盆污水当头泼下来,姚家家主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不是这样的将军,这不是羌人,是小民的第五女。此女近日犯了疯症,整日里疯疯癫癫没个形状。
刚好今天又是次子大婚的日子,小民担心五女坏了次子的婚礼,这才将她关了起来。
将军若是不信,左右邻里皆可为小民作证,小女确实不是羌人啊。”
“哼,”石禄冷笑一声,“是与不是,听她亲口说说不就知道了。”
其实当日在魏国边境被羌人埋伏的时候石禄也在。
他知道其中并没有女人,不过这家人鬼鬼祟祟的很是可疑,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来人,把她嘴里那破布给摘了。”
这下姚家五娘子终于获得了说话的自由。
她年岁还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尚且不知道害怕,揉了揉僵硬的腮帮子这才说。
“我才不是什么羌人,我是姚家的五娘子,我逃到山中时就和这位将军说过的!他知道我不是羌人,还是他叫人把我送回家的,害我被绑的!”
姚五娘子一边说,一边便抬手指向了赫连觉身侧站着的李汾。
忽然被指认,李汾不禁睁大眼睛瞪了姚五娘子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说什么在山上的事情。
若是殿下问起,那他是说还是不说,说了那可是要掌掴一百的。
偏偏此时殿下又朝他看了过来,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
是叫他有屁快放的意思。
他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
“启禀殿下,此女所言不虚,她确实不是我们要找的羌人。”
赫连觉自然知道这小女娘不可能是他要抓的羌人了,但话讲得不清不楚只说一半却不是李汾的作风。
石禄的好奇心也被激起来了:
“那既然她不是我们要抓的人,你为何又害她被绑成这样,我瞧她这样子可不像她家人说得那样得了疯症。”
“我当然没有得疯症了,那是我阿父编造出来的。将军,不,将军我已经求过了,你们这里的将军不管事。我应该要求殿下才对。”
姚五娘子说着,径直看向了赫连觉:“殿下,殿下我求你救救我阿姊吧!”
姚家夫人一听姚五娘子这话,脑袋瓜子顿时嗡嗡响。
“疯女!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殿下是来捉拿贼人的,岂有功夫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殿下,小女无状,请殿下允许民妇将小女带下去,免得吵到您的耳朵。”
赫连觉确实不喜旁人在他耳边聒噪。
但跟眼前这个小女娘比起来,这妇人显然更加招人厌烦。
一个眼神示下,立刻就有人将姚家夫人拖了下去。
姚五娘子见最大的威胁已经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走,顿时便敞开了声音说:
“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没安好心,明知我次兄活不过半月,还要将我杜家阿姊娶进门,说什么次兄没了也要新妇陪葬。
那日杜家来退亲,他们不允,可怜杜家阿姊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新婚夫君早已命不久矣,还欢欢喜喜准备嫁进来。
可女青阿姊又做错了什么?自定亲以来杜家待姚家又何尝不好,凭什么她就要这样赔上自己一条命?”
碍于赫连觉在场,院中众人都不敢大声喧哗,可听了姚五娘子这番话,谁人不是倒吸一口冷气。
还要陪葬?同是一个镇上的邻里,姚家竟然打着这样歹毒的主意!
赫连觉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方才说你的那个阿姊,她叫什么名字?”
然而还不待姚五娘子回答,门外就响起另外一道年轻却焦急的男声。
“女青阿姊!你别信,那些都是五妹妹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