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晓彤到路口的几家店铺要到了他们门外的监控录像,在其中一家买了些三明治饮用水,再回到车上,踏上返程的路。
来时是夜暗星稀,回去时是阳光普照,可穆晓彤的迅度却比来时要慢了不少,因为她累了。
一天一夜,她几乎都是在车上度过的,而且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式。
这让她想到何小荷,小荷可以保持同一个姿式三天三夜……组里的其它三个人也都各有所长,在她们的领域里都是世界顶级的存在,在那些领域里穆晓彤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所以,穆晓彤相信,只要她见到那个四个,集众人之力一定会找到穆以清失踪的线索。
她绝对地信任那四位伙伴,这信任是无数次并肩作战培养起来的,这信任让她觉得很温暖。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伙伴会有从她的身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天。
所以,当穆晓彤接到莫小舞的电话,听着她沙哑而急切的声音时,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像在梦里。
莫小舞沙哑而急切地说:“任务失败,雇主被劫,小暖小澜死,小荷重伤抢救,我肩部中枪,另外五十名组员有死有伤。我在总部,被控制,总部派‘老枪’带队抓你……”话没说完,小舞就急急地挂断了电话,在挂断之前,穆晓彤听到听筒内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
穆晓彤知道那不是莫小舞被袭击或遭遇了不测,在GS总部,她绝对安全。不安全的是自己,那个刺耳的声音,是莫小舞用指甲狠厉地划了她那边的手机一下。这是只有五个人才知道的暗号,“你有危险,绝对的危险”,这就是那暗号的意思。
穆晓彤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只是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紧到仿佛要把手机捏碎;她的脚下也下意识地用力,车身加速,老福特发出一阵低沉压抑的怒吼。
向前冲了一段,穆晓彤猛地一打方向盘,狠踩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熄火。
她的目光依旧呆呆地望着前方,她的手依旧死死地握着电话。
小荷重伤抢救,生死未卜;小暖、小澜死了,死了……?
那两个昨天还和自己谈笑说话的伙伴,死了……?
猛然间听到从未想过、难以接受的消息,人的第一个反应往往是不接受、不相信,所以之前穆晓彤加速,她想快一点儿赶回去,回到那处幽静的庄园,然后,她就可以看到她的伙伴。风小暖会跳过来拥抱她、意小澜会隔着厚厚的眼镜片看着她、何小荷会在耳麦里冷而短地说“组长,回来了”、莫小舞会站在她面前,沉静而温柔地笑。
之后她停住车,是因为她知道,莫小舞不会说谎,她更不可能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那么,她们是真的伤了、死了。
扔下手中紧握的手机、手臂无力地垂下;低下望着正前方的头、挺直的双肩内缩……车里的女人弓起身子,缩在车座上,缩成一个悲伤的姿态,双肩颤抖。
十分钟之后,她抬起头,双手用力抹了抹双眼,直起腰身。她身上的悲痛之色完全消失,变得冷峻而坚毅。
十分钟的软弱悲伤,在这个时候,已经很奢侈。
有太多事,需要她去做。
要找到杀死小暖小澜的凶手,找回失踪的雇主和穆以清,还有,洗清GS对自己的怀疑。
莫小舞在电话里没能把话说完,但在听到“老枪”的名字时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特勤组组员只有在做任务时才可以申请到相应装备,包括配枪,GS的枪械管制极严格,比如此次任务穆晓彤小组中只有何小荷的狙击队有枪支配给。而整个GS只有一组人可以随时动用枪枝,那就是“老枪”带领的特别行动组,顾名思义“特别行动组”当然很特别,他们是GS各小组中唯一不外接任务的,他们只针对GS的内奸。
她是亚洲特勤组的组长,此次行动由她负责,她掌握着安防计划的所有细节,包括监控点的设置、狙击地的选择、特勤人员隐藏的位置;
她从没在执行任务时请过假,昨天却擅自脱岗;
在她走后不到一天,任务失败,雇主被劫,组员非死即伤;
五十名特勤经验丰富,核心组四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又有多年配合的默契,如果没有内奸将计划泄露里应外合,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所有这些都直接指向她,所以GS没有人联络她、没有通知她回去,而是直接派出了“老枪”,等待她的,绝对不只是询问调查那么简单。
夕阳隐没、暮色四合。
夜沉如墨,将路边一辆老福特浓浓地包裹。
穆晓彤心里再度升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她好像置身于一个梦,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梦。更奇怪的是那个梦是有份量有质感的,沉重而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