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天虽没有下雪,可天气却格外的阴沉,黑沉沉的压在头顶上方,仿佛要将人给压垮似的。
穆安歌站在窗口看着黑沉沉的远方,眸色清浅。
收拾好一切的半夏进门,看见穆安歌身着单薄的站在窗口,不由得心疼不已。
她忙拿了披风上前裹在穆安歌的身上。
“小姐,您刚沐浴完,怎么能站在窗口吹风呢?要是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无妨。”穆安歌应了一声,又道:“半夏,我想家了。”
穆安歌的声音很轻,却让半夏红了眼。
当初小姐为了嫁给战王,是跟家里决裂了的。
老爷素有儒相之称,不管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能够温文尔雅,笑脸相迎,可唯独在对待小姐的婚事上,显示出了极度的固执。
当时老爷可是说过的,小姐只要嫁给战王,那么穆家的族谱之上,便再也没有穆安歌的名字。
而自打小姐嫁到战王府来之后,穆家所有人也确实没有再和小姐来往过。
“小姐……要不您找老爷认个错吧,或许老爷他一心软,就原谅您了。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爷或许早就不生气了。”半夏轻声说。
穆安歌扭头看她,忍不住一笑。
“傻丫头,要是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穆安歌的笑容发苦,心里也是涩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人人都称儒相穆钧远有圣人之姿,不管何时何地是何处境,身上都带着儒雅清贵,乃天下读书人是楷模,拥有圣人胸怀,心胸宽广可容纳万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见过父亲冷脸发脾气,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温和有礼,理智淡然的去处理。
可在她的婚事上,父亲是动了怒的。
越是平时没有脾气的人,一旦生气起来,那便真是雷霆之怒,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搭理过她。
更不曾派人来战王府关切过她。
甚至连家里人,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若非父亲压着,三个哥哥定然是会来看她的。
想到这里,穆安歌忽然有些羞愧。
她总想着家里人前来看她,想着他们爱护她,可她为何就不能是那个主动的呢?
她猛然开口道:“半夏,替我更衣,我要出门一趟。”
半夏愣了一下,“小姐您是想回……相府看看吗?”
后面几个字,半夏说得很轻。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劝过穆安歌回家,可是穆安歌从来没有回去过,也不愿意派人打听相府的近况。
每次只要她提相府,小姐都要发脾气呵斥她不许提,倔强得好像真的跟娘家完全断了关系似的。
今天,还是穆安歌第一次说出想家的话来。
“嗯。”穆安歌低低的应。
“太好了,奴婢这就给您更衣,去准备马车。”半夏欢喜的说。
穆安歌看着半夏的欢喜,嘴角的笑容带着自嘲。
连半夏这个从小在相府长大的外人都已经把相府当家,想家了,可她却……
半个时辰之后,相府之外的巷子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
穆安歌裹着披风下了马车,一抬眸,就看到了相府的大门。
“小姐,咱们不进去吗?”半夏扶着穆安歌,轻声问。
“不进去了,去对面茶馆坐坐吧。”穆安歌摇头,带着半夏上了对面的茶馆二楼。
她要了一个临街雅间。
从这个雅间往外看,能够直接看到相府大门和其外的所有景色。
“小姐……”半夏唤了一声。
“坐吧,咱们呆一会儿就回去。”穆安歌淡淡的开口道。
她是很想回家没错,可当年不顾父亲阻拦,一意孤行离开相府,非要嫁给沈墨淮的人是她,不认父兄,忤逆父兄的人也是她,现如今,她又有什么颜面去见父亲和几个哥哥?
而且沈墨淮心存狼子野心,要将穆家覆灭,她留在战王府,或许还能借机探查出其中的缘由,以便应对,若是离开,那就当真是敌暗我明,万事不知了。
接下来的时间,穆安歌便这么呆呆的看着穆府的大门,不言不语。
半夏看着穆安歌这样,不由得心疼。
她想说什么安慰穆安歌,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直到穆府之外,一辆马车停下,穆安歌呆滞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神采,一脸紧张的看着马车。
车帘掀开,先后从车上下来三个男子,一个中年,两个青年。
三人的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玉冠束发,身材修长,身姿笔挺,气质各有不同,却都极为出彩,只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便是一道让人心动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