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距离国公府有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车程。
加之,她身子最近着实不好,顾允之特地吩咐车夫,路上不用太赶。
姜浅虽然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可也听进耳里,心中不由更是一暖。
上一世发现真相的震惊,和被枕边人残杀的心悸,也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些微熨帖。
有一段路,很不好走,马车被颠的东倒西歪,就连她头上的发髻都乱了,头也险些撞在马车上。
顾莹莹急忙帮她整理鬓发,顾允之和顾沛之一左一右扶着她。
许是孩子们的好,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沉思良久。
只是在和盘托出之前,她还是忍不住想再试探一番。
擦了擦眼角又滚落的泪水,她像是思索许久,才出口的样子,“倘若,我是说,你们父亲回心转意…你们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等她说完,顾莹莹已经忍不住动了怒,“那样一个连亲骨肉都算计的人,不配是我的父亲…”
闻言,姜浅心里一喜,却又不慌不忙看向顾允之和顾沛之。
顾允之面色陈文,没说话,顾沛之却是几乎紧跟着冲口而出,“我跟妹妹想的一样…”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眼神复杂的看向姜浅,“怎么,母亲还想给他机会…”
语气里是压抑的不解和愤怒。
听的姜浅连连摆手,“我不是,他算计我也罢,连你们也要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毕竟是你们的亲生父亲…”
“狗屁父亲,我们没有他那样的父亲。”
顾沛之粗着嗓子。
“母亲,我知道一直以来,他对你都装的很痴情的样子,可那都是假的,我和兄长们亲耳听见的…”
顾莹莹本来已经跟兄长约定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可还是没忍住,想到什么,她急忙抬头往母亲看去,却见母亲似乎并没有太意外,一怔,急忙问道。
“母亲?你?!”
“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在意一个女人,女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说这话的时候,姜浅满满的做爱,却是真情实感。
其实上一世,在发现顾瑾轩柳颦儿有奸情之前,她就已经怀疑顾瑾轩对她的感情。
可她却不能似乎不敢去打破。
宁愿一直让自己相信他们的确是外人看到的那样夫妻情深的样子。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直到,他在她面前露出凶狠的嘴脸,要勒死她。
她才如梦初醒。
所以,这一世,她对他只有恨。
“您都知道,那您还?”
顾莹莹不敢置信,声音都高了。
“一来,我是女子,女子自然是想跟夫君恩爱和睦,就算察觉到什么,也不愿意撕开那层纸,二来,你们父亲其实除了继承爵位,本人无甚才能,偏跟我夫妻和睦在京城传为佳话,入了太后的眼,才能有个闲职,雁门国公府虽然空有略微,可是其实已经衰落,你们父亲若是没了官职,在京城也难以立足。
还有,我以为让你们在父母感情好的环境下成长,终究是好的…“
说到最后,姜浅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顾莹莹已经忍不住落泪,死死抓着她的手,“母亲,你受苦了…”
““我这算什么苦,最多是看他演了十几年戏罢了…倘若早知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顾莹莹顾沛之没有多想,顾允之却似乎是觉得明白了她话里地意思,沉吟了好一会,在马车重新陷入安静之前,突然开口,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
“母亲,您想过和离吗?”
“和离?”
姜浅怔了一下,却没有急着回答。
她当然想过。
重生回来之后,他就想一走了之。
可是冷静下来,她又不甘心,不解气。
心里总像是堵着什么。
疏解不开。
消化不了。
让她夜不能寐。
每天都寝食难安。
好几次,她甚至想直接提剑去把顾瑾轩和柳颦儿杀了。
可她却不得不遏制住自己,她不能。
她不能毁了自己和孩子们。
可现在,就算顾瑾轩已经被人非议。
可也顶多是私德有亏。
甚至,他咬死了,柳颦儿不是他的,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若是他重新回来扮演慈父和好夫君,她又打你如何?
一想到诸多可能。
她就被搅的寝食难安。
“和离?太便宜了,母亲,要我说,只记得把她休了,赶出去。”
顾莹莹看母亲不说话,突然开口。
顿时惹得姜浅忍不住笑了,伸手帮顾莹莹理了理鬓发,笑道,“你这丫头,净说胡话,世上自来男子休妻,哪儿有女子休夫的?”
可话虽这么说,她心里还是狠狠地一动。
“母亲,从未有过,不代表以后没有,母亲放心,以后有我们在,定不会让他好过。”
顾允之地话,旁马车里的其他几个都明显一怔。
若是旁人说这话,姜浅只当是玩笑,可这个儿子,她却总觉得他是有什么计划。
约莫中午的时候,回到了侯府。
用了午膳,姜浅本意让孩子们去歇下,可孩子们却似乎不想让她独处,非赖着陪着她。
母子四人多年未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大多数是顾莹莹和顾沛之在说。
顾莹莹会说在外祖母家的事情,说外祖母家的事哪位表姐表妹跟她好,哪几个跟她不和,还有表兄,以及府里的趣事。
顾沛之会说在军营里的事情,会说刚去的时候,要先从火头军做起,他那会不服气,还偷偷把拉肚子的草药放在粥里,后来又过意不去,主动认罚。
就连话不多的顾允之,也在顾莹莹的央求下,说了一些在书院里读书的事情。
其乐融融的和谐,倒是让姜浅暂时忘了胸口的郁结和不快。
直到有人来禀报。
“夫人,你让我查的事情查到了…”
嬷嬷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已经陪了夫人好几个时辰的小主子。
见状,顾莹莹忍不住道,“崔嬷嬷,怎么,有什么话,还不能让我们知道?”
“但说无妨,以后我的事情不必瞒着他们。”
这一日多的观察,姜浅已经彻底放下心来。
“是,奴婢查到国公爷之所以匆匆离府,其实是因为有人来通风报信,说那位身体不适…”
“什么?也就是说,府里出了内奸,是谁?!”
不等姜浅出声,顾莹莹已经忍不住站起来怒不可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