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月吓了一跳,若不是她躲的快,这会儿都被砸成肉泥了。
看着碎成七八块的椅子,楚璃月气的想杀人,她自从穿越而来,不是被杀就是差点被杀,生活过的比她在前世还惊险。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一个苍老嘶哑的骂声传了过来:“你这个不孝子,你,你当真要气死我才罢休吗?我将军府没,没你这个……这个……咳咳咳……”
话未说完,便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
楚璃月循声望去,见东边宽大的床铺上,躺着一个老头,他面色极差,骨瘦如柴,两颊凹陷的厉害,越发趁的双目硕大。也许是要强了一辈子,饶是到了这种时候,他浑浊的眼睛里仍带着凌厉。
他一边骂,一边喘息,整个人更如落叶般摇摇欲坠。
楚璃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自小也是跟着祖父长大的,后来她经常出任务,祖父死的时候,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如今,看着病榻上的老人,她心底里是说不出的遗憾和难受。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想祖父的缘故,她总觉得祖父跟眼前这个老人有几分想象。就在她愣神之际,一只茶盏再次朝她飞了过来。
这回她没躲没闪,茶盏砸中她的眉骨,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额角被划伤,很快流出了血来。
屋中除了裴珩,还有楚苍然和几个下人。大家似乎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就连始作俑者老将军都愣了。
看着她白皙漂亮的小脸上流动的血迹,所有的怒火似乎都被心疼替代,他气的捶床道:“你是死人吗?躲都不会躲?以前教你的功夫叫狗吃了?”
楚璃月眼眶红了。
以前祖父也是个固执别扭的老小孩,也经常对她大呼小叫,让她吃了苦头又心疼的不行。
看到楚璃月这个样子,众人更惊。
老头怒气更大,又摔杯子赶人:“哭什么哭,我将军府里的人流血不流泪,你赶紧给我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回杯子碎在楚璃月脚边,却一个都没碰到她。
楚璃月心头惊涛骇浪,却转瞬都被强压了下去,她吸了吸鼻子,做出一副无赖的表情,道:“谁说我哭了,眼泪没流出来就不算哭。你以为我想来,我是来看看你死没死,如今见你还有力气骂人,那肯定死不了。既然你不待见我,我走就是了。”
众人松了口气,这才是他们认识的五小姐啊。刚才还以为见了鬼。
楚苍然看了楚璃月一眼,她已经潇洒的转身出屋了。
老将军仍旧骂骂咧咧:“混账东西,天天在外面给我惹事丢人,楚家的祖坟被人挖了还是刨了,竟然会出这么个东西。”
裴珩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勾着笑,抬手替老将军把脉。
老将军脾气虽然不好,对裴珩倒也尊重,对裴珩的检查都很配合。等快诊完了,才朝一屋子人道:“都留在这儿干什么,是不是想我死的不够快?赶紧给我滚蛋。”
楚苍然知道老爷子的脾气,没敢逗留,拱了拱手,便领着下人出去了。
人一走,老将军立刻抽回胳膊,胡子一翘一翘的盯着裴珩质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你说,你到底是看上了我的四丫头还是五丫头?”
“老将军的话,子瑜不明白。”裴珩慢条斯理的将银针插回棉枕上,不咸不淡的道,“四小姐天真烂漫,五小姐不拘一格,都是极好的姑娘。子瑜又非情圣,哪能在两位姑娘中间挑选。”
“别给我装蒜,你想干什么,我老头子一瞧就明白。”
老将军显然不吃裴珩这一套,一双眼睛想猎豹似的盯着裴珩,精光闪烁,似是要把他看穿。
裴珩在老将军的审视下,从容不迫,面目清和,不见丝毫慌乱。
许久,老将军才哼哼了一声,收回视线躺回去,声音带着警告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若是让我知道你在我两个孙女中间跳来跳去,我绝饶不了你。”
裴珩无奈一笑,准备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老将军才叫住他,有些别扭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要告诉他们。”
裴珩眼神微暗,叹了口气道:“是。”
屋外。
楚璃月站在不远处的游廊里,靠着柱子,仰头望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苍然盯着她看了许久,她都没发现。
这个小妹,似乎很久没这么安静过了。他在树下站了片刻,抬腿走了过去。
他一走近,楚璃月立刻便睁开眼了。
见是熟人,楚璃月便摆出笑嘻嘻的模样道:“原来是大哥啊,你也被那个糟老头赶出了了?没事儿,他口是心非,习惯就好了。”
楚苍然却没笑,他看着她道:“是啊,爷爷一向是炮仗脾气,可我记得你最讨厌去见他,不气的他跳脚你就不出去。今日,倒收敛了不少。还把头弄破了。”
楚璃月摸了摸已经干在头上的血迹,笑了笑:“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躲开。”
楚苍然收回审视的目光,转身望着院子道:“你不是一直喜欢端王吗?怎么突然要放弃了?”
“他不是喜欢那什么沈家大小姐嘛。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的心伤透了,顿悟了,自然就放弃了。我虽然行事鲁莽,又不是傻子。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去拥抱整片森林。”
楚苍然眸色深深的看了楚璃月一眼,果然还是那个纨绔嚣张的妹妹。
他没再多说,楚璃月见裴珩出来,立刻跑了过去。然后拉着他朝隐蔽的假山而去。
楚苍然扶了扶额,果然是他想错了,还以为自己的妹妹被掉包了。如今看来,还是不改往日的彪悍作风啊。
因何抛弃端王,只怕这才是正解。
裴珩望着被楚璃月拉着的手,眸色几变,脸上却仍是一派淡然模样。
楚璃月将人拉到假山后,便直接将人壁咚到了墙上,挑眉道:“少给我耍花招,实话告诉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裴珩刚要开口,楚璃月就露出了危险的笑容:“你最好想清楚,否则,我今天就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不信你试试。”
“五小姐,将我扒光,不是你此生夙愿吗?你当初说过,只要我活着,你肯定会睡了我。”裴珩看着楚璃月,一副“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的模样,淡淡一笑,“只是,这种地方,是不是太不讲究了?子瑜绝不会在这里跟五小姐……”
“停!别说了!”
楚璃月立刻松开手,退后了好几步,一身鸡皮疙瘩的看着裴珩道:“你是不是骗我,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伤风败俗的话?”
裴珩眸光微动:“说没说过,五小姐自己不知道吗?”
“我……我一天说过几百句话,我能每一句都记住吗?”楚璃月生怕露馅,不想跟他在这事儿上纠缠,便捏了捏拳头道,“别给我东拉西扯,我就问你爷爷怎么样?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否则,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还朝他脸上比划了比划:“你这么好看,若是鼻子塌了,或者脸上开花了,得让多么暗恋你的女人哭晕在厕所啊。”
“何为厕所?”裴珩不耻下问,楚璃月却眯了眯眼。
裴珩只好停住打岔的心思,老实道:“爷爷不让说。”
“他不让说,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可还有救?”
楚璃月曾经参加过野战队,支援过非洲,她曾经见过一种病,跟老将军情况极为相近。老将军虽然还有些起色,但显然是受病痛折磨许久,只怕已是强弩之末。
她虽然是李代桃僵的后来者,可面对老将军,她总是想起前世对于祖父的亏欠和遗憾。
她想,上天让她重生于此,那么不管是替原主还是替她自己,她都要尽全力去救老将军。
望着少女期待的眼神,裴珩肯定的回了一个字:“有。”
只是,楚璃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道:“传言落雪峰药王谷里有一味能治百病的奇药,名曰婆娑果。只要以婆娑果做药引,子瑜定能让老将军恢复如初。”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找婆娑果。”
裴珩摇了摇头,耐心的跟她解释道:“落雪峰山势险峻,常年积雪覆盖,能翻山越岭到达药王谷的人屈指可数,饶是如此,每年往落雪峰求医问药的人仍旧前赴后继。可纵然到达药王谷也是徒劳,因为药王谷的谷主兮夜,俗称见死不救。若非他愿意,谁都不能拿不走一根药草。”
楚璃月想了想,朝裴珩勾唇一笑:“多谢相告,我们明日一早启程,你回去收拾一下,我到时候去平康王府接你。”
裴珩清润的眸子闪了闪,嘴上却道:“我可没答应跟你一块去。”
“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楚璃月朝他挥了挥拳头,也懒得再理他,抬腿走了出去。
裴珩理了理皱了的衣服跟着走了出去,丫鬟仆人见此,惊得瞪大了眼睛,很快五小姐将裴世子拖入假山强行非礼的谣言不胫而走。
楚璃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很快便又会席卷邺京,裴珩注意到众人的神色,却半分也没有解释。
楚璃月刚走出主院,就见碧儿等在那儿。她心中一乐,上去搂住碧儿的脖子,笑道:“小丫头,你终于回来了,走,带本小姐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