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寒没能出宫,兵部侍郎与监察御史起了争执,闹到了陛下面前。
楚宁暗一思忖,将他也留了下来。
宣政殿中,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怒气冲冲道:“陛下,臣要告兵部侍郎李洵,当街纵马行凶。”
另一个很明显是被他硬拽来的,也义愤填膺道:“陛下,臣是无意之失啊!臣的马受了惊这才于道上奔走,撞了监察御史大人的轿子。臣已向孟大人解释许久,他非不听,还要拽着臣到陛下面前来讨个说法。”
孟恒气得面色发青,指着李洵道:“李洵!你血口喷人!你分明瞧见了我的轿子,却故意纵马冲过来。分明是嫉恨我上月递了参你的折子。”
李洵又道:“陛下,臣着实冤枉。这朝中上下哪位同僚没被孟大人参过,他自己心性狭小,还非要以己度人。再说,今日不过是碰巧罢了。难不成孟大人明日走台阶上摔了一跤,也怪到李某的头上?”
“你!信口雌黄!”孟恒看向楚宁,“陛下,监察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肃整朝仪之责,臣身负天下重任,自当尽心竭力。李洵将此事混为一谈,着实无稽!”
“呵……明明是孟大人先说李某嫉恨于你。”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着孟恒的手指都快戳到李洵面上了。
楚宁终于出声,“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有意没意的问题吗?这好办啊!查下马到底有没有发狂不就好了。”
李洵神色登时微变,孟恒冷哼一声,道:“回陛下,马死了。”
“死了?”
楚宁惊诧,撞了个轿子就撞死了?这马也忒脆弱了。
孟恒咬牙道:“是的陛下,死了!死在做贼心虚的李大人手中!”
楚宁抚额,这李洵毁尸灭迹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慢悠悠喝茶的沈时寒,从刚刚开始他就这么一副气定神闲,不管不顾的样子。
“此事沈大人如何看?”楚宁开口询问。
沈时寒闻言搁下茶碗,抬眸看来,似笑非笑道:“臣觉得,不管谁对谁错,马总是元凶。既然现下马死了,那便由它主人赔偿,也未尝不可。”
言之有理。
楚宁点点头,对二人道:“丞相说得不错,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孟恒倒是无异议,只是李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看了看一旁的沈时寒,到底没说什么。
二人离去时,滂沱大雨已下了下来。
秋雨微凉,将楚宁清湛的眸子染的微微有些湿润。
她伸出手去,于檐下接了一捧雨,声音也似被这雨水浸湿了,带着轻轻浅浅的凉意。
“沈大人辛苦了,本来你现下应当已经回府了,却被朕耽搁了下来。”
沈时寒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去,却未接雨水,而是让它顺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落。
“陛下说错了,是陛下辛苦了。”
楚宁:欸?
他看着她疑惑看来的双眸,清隽眉眼染着微微的笑意,又说了一遍。
“陛下……辛苦了!”
这话的含义几日后楚宁方才知晓。
彼时皇后正在未央宫中缠着她放风筝,云卷云舒,天朗气清,倒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
只是楚宁看了看案桌上厚厚一摞的奏章,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自她病好后,一摞一摞呈上来的折子就没停过。
北方起了贼寇,南方土地干涸,民不聊生,还有些偏远地方的官员,一日一道的请安折子也往上凑。
楚宁平日里光是看完就很不容易,还要批阅审查,简直愁得头都要秃了。
她不明白,明明原身在时,每日待审的奏章才寥寥几个。
怎么她才病了这么些时日,这天下就像天翻地覆了一样。
而与此同时的丞相府,沈时寒也在批阅奏章。
只不过,批阅的是昨日呈给楚宁的那批。
工部尚书进言,近日雨水连绵,护城河河水涨势极大,需加固河堤,望陛下批准。
楚宁在底下批了个大大的“允”。
龙飞凤舞的,倒是与她此前的字迹无异。
国子监祭酒进言,国子监有一监生数月前失踪,已报给大理寺受审,距今仍未寻见。
楚宁回:朕去问大理寺卿。
底下正好就是大理寺卿的折子,不过短短一句:陛下圣体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