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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沐禾似乎发现照片上的人身形跟我有些相似。

但五官全是被烧伤的痕迹,无法确定。

她眼底闪过诧异,夜色里看不出她其他情绪。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回过神,冷眼看向我爸,“这是谁?”

我爸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面容痛苦,“是……小言。”

苏沐禾的神色骤然僵住,表情变得很难看。

但很快,那一丝不该有的情绪被她压了下去,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她以为我是故意让我爸来骗她的。

“我已经被洛斯言骗了一次了,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她不愿再多停留一秒,吩咐司机开车。

我爸生怕她真的走了,这一走,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苏小姐,您等等!不,这确实不是小言。”

但车子已经开出去了,我爸还拼命拉住车门,被车带到了地上,脸上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他嘴里还一直在恳求苏沐禾,“苏小姐,求您帮个忙。”

司机不敢再往前,怕闹出人命。

我爸擦拭了被血糊住的眼睛,拖着不灵活的腿赶紧追上去,满脸乞求,“这是小言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求您,帮帮忙。”

苏沐禾冷笑一声。

“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你找错人了。”

她又一副突然才想起来的模样。

“你儿子自己不就是入殓师,为什么不让他去?”

是啊,我是入殓师,苏沐禾是为了我,才当的入殓师。

以前的她,确实爱我入骨。

现在,恨我入骨也是真的。

我爸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

他向来不擅长说谎,微低着头,眼神闪躲。

“小言去外地旅游了,一时间赶不回来。”

苏沐禾轻嗤,“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自己朋友死了,还有心情玩。”

我爸不知所措,还是重复那几句话,“求您,看在你跟小言有一段情的份上,帮帮忙好吗?”

苏沐禾一脸嘲讽,语气里尽是鄙夷。

“好啊,条件是洛斯言去死可以吗?”

6.

我爸猛地抬头,似是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竟会如此绝情,盼着我去死。

他颤抖着嘴唇,眼底通红。

良久,他才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开口,“你跟小言有些误会,他很善良,对朋友很好,对你……”

说到这,我爸不敢看她。

在世人的眼中,确实是我抛妻弃子。

苏沐禾嘲讽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可眼里又隐隐有些期待。

但她等了很久,我爸都没再接着说下去。

她似乎不耐烦了,“呵,误会,你不用在这为你儿子辩解。”

我爸将手指嵌进肉里,浑身颤抖。

我一颗心,紧张到极致,害怕我爸说出些什么。

虽然他答应过我,不会说的。

他偏过头,不在去看苏沐禾那张冷漠的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苏沐禾见我爸不再开口,她也侧过视线。

暗夜里看不清她的情绪,只听她淡淡开口。

“我可以帮这个忙,前提是,洛斯言亲自来接。”

“顺便可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你口中的误会。”

我爸含着泪答应,回头一步一步挪动在充斥着霓虹灯光的马路上。

身后,再次响起了苏沐禾漠然地声音,“等他来了,我要让他跪着跟我和小乖道歉。”

他没有回头,只是手里捏着那张印着我遗体的照片,嘴里喃喃着,“小言,别听,你是最善良的孩子。”

苏沐禾看着我爸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她站在原地良久。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7.

我认识苏沐禾那年,她才17岁。

那时我二十二岁,在殡仪馆工作。

第一次见她,是给她的母亲修复遗容。

那天,她一个人背着书包站在她母亲身旁,他的父亲西装革履,牵着一个年轻女人,语气强硬地喝令她。

“这是你继母,叫妈。”

苏沐禾推了那个女人一把。

中年男人立马黑了脸,几巴掌扇在她脸上。

苏沐禾被打得倒在地上,眼里满是愤恨,但又无可奈何。

当着苏沐禾逝去母亲的面,男人破口大骂,“你花老子的钱,老子让你叫谁妈你就得叫谁妈。”

苏沐禾泼妇冷白,几巴掌下手狠,让她半张脸肿的通红。

见他抬起脚又要往她身上踹,我没忍住将她拎起来护在身后。

“她母亲还尸骨未寒,你就这样对你们的女儿?”

苏沐禾她爸满脸不耐烦,“我是她爸,想这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你要是再护着她,我连你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警察带走。

说是他杀了苏沐禾的母亲。

后来苏沐禾告诉过我,是她检举的她爸。

我在心里由衷地佩服这个小女孩。

她爸被带走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堆红色的纸张递给我,“哥哥,把我妈妈画漂亮点。”

我将钱还给她,“不用这么多。”

她低着头,红了脸,“这是我的房租和学费,我想住在这,多陪陪妈妈,还有,我觉得哥哥很伟大,我也想做这入殓师。”

第一次见到有一个人不嫌弃我们这个职业。

说不动容是假的。

我拒绝了她很多次,但抵不住她是个倔强的。

没办法,只能让她留下了。

8.

我将我的小房子分给了苏沐禾。

再后来,她成了我女朋友,再是妻子。

也真的成了入殓师。

但有一次,一位逝者家属不满意我修复的遗容,说我毁了他们逝者的体面。

据说那人是混黑道的,扬言要找人报复我。

不知怎么的,这件事被苏沐禾知道了。

次日,她一个人找到那位家属,求他不要找我麻烦。

那人看她是小姑娘,顿时升起恶趣味。

他指着一箱白酒,让苏沐禾喝光,就放过我。

苏沐禾不带半点犹豫,咕咚咕咚全部灌进自己的胃里。

我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人正要去抱躺在地上的苏沐禾。

很快,那人被警察扣押。

可是不管我怎么喊苏沐禾,她都不醒。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我趴在床边一遍遍祈祷她醒过来。

直到有一天我哭着求她,“你醒过来,我答应你,我娶你。”

下一秒,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以前我们真的很相爱。

所以后来,她因我出了车祸。

瘫痪在床上不到十天,我就逼她离婚,转而娶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苏沐染。

所以,她才恨我恨到想让我去死。

9.

我意识拉回时。

发现我已经跟着苏沐禾来到了卧室。

她哄睡小乖。

有一个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一起入境的,还有半边车窗,和我爸的手。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被她不断放大,拉到左手手腕的位置。

我突然想起来,我左手手腕处有她亲手给我纹的纹身。

那是我跟苏沐禾离婚前不久,我患上了严重抑郁症。

我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自残。

每次都是苏沐禾把我救回来。

有一次,我将一把水果刀抵在手腕处,狠狠地划了下去,刚好时苏沐禾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

她神色骤变,通红着双目扑过来。

夺过我手里的烟头后,她用力地抱紧我,她眼泪掉下来,灼痛了我的皮肤。

她痛苦地问我,“告诉我,好不好,阿言,你到底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突然想起,当初就因为客户一句口头上的威胁,她便差点为此失去性命。

如果知道我经历的事情,她会因此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来。

我的生活已经足够糟糕,无法想象如果失去她,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何况,小乖也需要妈妈。

她送我去了医院。

包扎好伤口后,我清醒了一点,发现自己害她伤心了,万分愧疚。

后来,伤口好了,她亲自在那个伤口上给我纹了三个小人。

她说,一个是我,一个是她,一个是小乖,这样以后还想不开的话,看到这个纹身,我也会舍不得了

此刻,苏沐禾坐在床边,盯着那个我纹身的位置。

可惜照片太糊,看不清是不是真的有纹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眶有点红。

半晌后,她才如梦初醒,“怎么可能,我真是疯了。”

她切换手机页面,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遗体明天早上送到洛斯言以前待的那家殡仪馆。”

10.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将我的遗体送了过来。

苏沐禾反应平淡,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让人直接把遗体搬到地下室。

连搭把手,他都不愿意。

安置好我的遗体后,我爸在苏沐禾面前,有些局促地开口,“拜托苏小姐了,这个人……很重要。”

苏沐禾头都没抬,轻笑道,“洛斯言重要的人还挺多。”

一个能抛妻弃子的人却看重别人,在她眼里真是讽刺。

我爸面容憔悴,想要反驳什么。

刚好看到小乖从楼上走来,便没说了。

我爸又给苏沐禾郑重地鞠了个躬,“拜托了,苏小姐,这个人真的很重要,麻烦您多费心。”

苏沐禾蹙着没,有点不耐烦。

小乖牵住苏沐禾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是爸爸……要回来了吗?”

苏沐禾犹豫了一番,还是点头,“嗯,很快。”

小乖眼底骤然一亮,高兴地手舞足蹈。

苏沐禾摸了摸她的头,“快去上学吧。”

小乖被保姆领着,背上书包一蹦一跳出去了。

四周寂静下来。

苏沐禾再没了刚刚的冷静,疾步朝地下室走去。

到了地下室,她径直走向我的遗体,轻轻抓起我的左手,想要卷起我的衣袖。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做得极其吃力,中间还失误了好几次。

整整十分钟,我的手腕才露出来。

苏沐禾的神色,在那一刹那僵住。

11.

那里确实有一个纹身,但由于那一块的肉好像腐烂过,已经看不出纹身原本是什么图案了。

白皙的灯光下,苏沐禾紧蹙眉头。

她又靠近了一点,努力想看出什么。

可还是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的脸越靠越近,直到窗户被大风吹开,她才猛地回过神。

她头上的冷汗滑落,流到了眉眼上。

她没有擦,我听到她呢喃着,“不可能。”

这里除了他没有人,更没有人会给她回应。

过了一会,她努力压着压抑的情绪,又重复一遍,“不可能。”

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双手抓住床沿,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好一会,她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

我一愣,这副眼镜是她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一直珍藏着。

她出车祸后,我还给她。

她不肯,我便从阳台上直接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通过怎样的方法才找回的。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她躺在床上心如死灰的模样。

苏沐禾拿出眼镜,视线落在我已经被毁了的双目上。

迟疑了许久,她才终于有了动作。

神色间有些疯狂,小心翼翼将眼镜慢慢套挂上我的耳朵。

12.

眼镜大了一圈。

在我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我曾是这副眼镜的主人。

这些年,那个人从未放过我。

所以我死时的身形跟从前的身形多少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苏沐禾终于松了口气,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语,“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是他。”

可她脸上的慌乱却丝毫没有减少。

反而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她想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来证明她心里的猜测是错的。

可她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找到。

苏沐禾又从头扫视了一遍我的遗体。

旁边那些散落的遗体,属是有点吓人。

可看不清的脸,看不到的疤痕,找不到的答案。

苏沐禾沉着脸,拿起手机,对着我的遗体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打开微信。

一刹那,我愣住了,她的微信置顶还是我。

我以为她早把我拉黑了。

苏沐禾应该是不想在做无望的猜测,发完照片,有发了一串文字。

“发一张你朋友的照片。”

要修复遗体,自然要对照以前的模样。

三分钟后,她收到了我的微信回复。

“抱歉,没有照片,修复完整就行。”

苏沐禾紧紧盯着屏幕,直到收到“我”的回信,他好像才松了口气。

但又因为我的回复,再次心底更大的怒火。

不懂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又在聊天框快速打出两句话。

“呵!”

“原来还活着呢。”

13.

看来她是真的很希望我死了。

如她所愿,我真的死了。

她的情绪好像失控了。

继而按住录音键,甚至手都抖了,声音更是愤怒到极致。

“抱歉,你在为什么抱歉,为我和小乖还是你这个所谓的重要的朋友。”

“你说清楚行不行?”

“洛斯安,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洛斯言,说话啊。”

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我爸那边意识到自己不该回复第一句。

看着一条条消息弹出,他越来越不安。

下一秒,苏沐禾的拨来了语音电话。

我爸迅速挂掉,不敢接。

然后嘴里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小言在外面玩呢,没时间接。”

苏沐禾看着没人回应的聊天框和被挂断的语音。

她奔溃摔了手机,又蹲在地上捡起来,继续用被摔烂了屏幕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

她又给我发语音,她的怒气渐渐消失,转为卑微的乞求,“洛斯言,接电话,行不行?”

依旧没人回应。

她的手越抖越厉害,满脸无措。

许久,她好像累了,无力地蹲在地上。

良久,地上的手机有了光亮。

苏沐禾几乎是爬,迫不及待地去捡手机。

14.

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她好不容易有了光亮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

自然不可能是我打过去的,是苏沐染。

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三年前,苏沐禾所以为的,我新娶的女人。

苏沐禾原本像按下挂断键,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

那边苏沐染的声音传来,“姐,爸叫我们后天回家吃饭。”

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的关系一向很差。

苏沐禾神色有些期待,嘴上说的却是,“不去。”

苏沐染故作惋惜,“太可惜了,本来还想说,我丈夫还挺想见你的。”

苏沐禾一瞬间黑了脸。

在她看来,苏沐染的丈夫就是我。

见她良久没有说话,那边嗤笑一声,“不去就算了。”

准备挂断的时候。

苏沐禾捏了捏手机,语气很别扭地开口。

“那我就去看看那个老不死的什么时候死。”

那边顿了一下,发出轻蔑的笑声。

苏沐禾在殡仪馆修复了我的遗体。

直到第三天天亮,我的肢体才被缝好。

身体部分已经被修复地差不多了,只剩五官。

她颤抖着睫毛,好像不敢下手。

到这一步,这具易容已经跟我有八分相似。

他沉默看着,有些慌乱地别开眼,不敢再看。

15.

她几乎是逃,离开了地下室。

开车去了她父亲那。

苏沐染早早到了,见到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苏沐禾看向苏沐染身侧,又环视了整个大院。

她自以为她伪装得很好。

苏沐染眼里闪过诧异,讥笑出声,“妹妹,是在东西吗?或者说是找人?”

她语气随意,“你不是说有人……有人想见我吗?”

苏沐染装傻,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拖长了尾音。

“奥……是这样的。”

“可是我出门才想起来,我好像没丈夫啊。”

苏沐禾瞪大了眼睛,有一种被戏耍的羞耻感。

苏沐染笑得更大声,眼角甚至带了泪。

“以前是有一个来着,就是从你手上抢过来的那个。”

“可他命苦啊,前两天已经死了。”

苏沐禾皱起眉头。

苏沐染嘴角带笑,云淡风轻对上她的目光。

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好一会,苏沐禾才冷笑,“耍我有意思吗?”

苏沐染晃着酒杯,笑得更加肆意。

“有趣,有趣极了。”

“你看到他死时的模样了吗?”

“就他那个四肢呀,就剩左手了,五官也被毁了,就像个散架的玩具,真是太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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